舞乐坊中莺歌燕舞，香风弥漫，楼下舞池里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踏歌而舞，一队乐班舞池边上奏乐。
黄翾靠着栏杆，指着乐班中的一个双腿上着夹板的白衣乐师，闲闲道：“曹蔷原来是贺家乐人，贺老将军很喜欢他，贺夫人可不干了，贺老将军只好把曹蔷送出来开乐坊。两年前贺老将军过世，儿子又不成器，连贺皇后都完了，何况曹蔷？”
霍霄双手抱臂，问黄翾：“也离皇后昨日为何冒犯陛下？是否与贺皇后有关系？”
“高阳侯似乎很关心也离皇后？一会儿一枝花，一会儿小子都，一会儿又是敕勒公主，您后宫塞得过来吗？”黄翾挑眉一笑，表情有点儿八卦。
“干哥，给我十条命我也不敢动陛下的老婆。”霍霄啼笑皆非，“我说我还是个处男你信吗？”
黄翾道：“奉劝你一句，内宫的事儿自有内宫的人管，咱们这些带/把儿的，少看少听少问。”
霍霄道：“光禄勋，内宫之事自然与我们无关，可皇后与陛下起了龃龉，后宫还有谁能遏制住邓婕妤呢？”
“她不与陛下起龃龉，也遏制不住邓婕妤。”黄翾嘴角一撇，“只要敕勒好好在那里，不亡国不攻梁，陛下肯定不会废了她。”
霍霄不好再说什么，黄翾的话代表了大部分朝臣对继后的看法。元劭娶外族皇后，在朝野受到不少抨击，朝臣们多以为有辱梁国国体，于是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继后。
黄翾想了想，忽然问霍霄：“兄弟，你有没有考虑过，送你妹妹进宫？我看你一表人才，你妹妹长得应该也不差。”
“啊？”霍霄讶然，“干哥，别开玩笑，我妹妹才十二岁。”
“十二岁怎么了？和陛下才差十六岁。”黄翾不以为意，“高太后比先帝小二十多岁，陛下也不是长子，不照样做了太子？”
霍霄摇头：“不瞒你说，我三妹她娇纵任性，肚里藏不住话，不是做皇妃的料。”
“你还是年轻，不够狠。”黄翾叹了口气，“高太后当年喜欢的是贺将军，老高拿贺将军的命逼妹妹进的宫，换了高家一门显耀。”
霍霄保持微笑：“我不是老高，我有我自己的一套。”
项冲忽然道：“高太尉那样的人，或许可以赢一时，但绝对赢不到最后。一个随意出卖同袍手足的人，早就没有任何信誉可言，谁会为忘恩负义的人卖命呢？云起关心皇后，是因为感念皇后昔年借兵攻打莫赞颜拙的恩德。连皇后的恩他都记着，更何况黄家呢？难道光禄勋希望再养一个翻脸不认人的邓直出来？”
霍霄有点儿害臊，胳膊碰了碰项冲的胳膊：“别吹过头了。”
项冲道：“你知恩图报，是事实。”
黄翾默了一会儿，揭开袖子，望着手臂上深深的牙印：“陛下喜欢也离皇后，贺皇后难免听到一些，她跑到也离皇后面前，不知说了什么，也离皇后就和陛下闹起来了，我就知道这么多。明日就是秋日大祭，这时候出事，怕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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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如跪在阶下，双手捧着一套深青色的礼服，战战兢兢道：“陛下，皇后说身体不适，不能见风，命人把翟衣送回来了。”
皇帝坐在玉床上，白面铁青，旁边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动天子雷霆之怒。
黄绰距离元劭最近，他看见元劭手背上的筋脉都凸起来了，不由得对那位年轻的继后生出些佩服之心。
自登基以来，元劭还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陛下，皇后想必病得很重，陛下要不要去探视一番？”邓婕妤身着黄桑服，一边哄着怀里的代王，一边柔声提议。
她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皇帝冷笑：“早不病晚不病，偏这时候病，她可真会挑日子。”
皇帝神情可怖，代王竟吓得哇哇大哭。
皇帝更为烦躁，迁怒于邓婕妤：“这种时候，你把他带着做甚？不是添乱吗？”
邓婕妤被皇帝一说，立即楚楚可怜地认错：“是臣妾没有考虑周全。”
她嫁给元劭有七个年头，对元劭还是怕得很，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而继后却依仗敕勒公主的身份，敢当着宫人的面搂着元劭的脖子，甚至怂恿元劭出宫。
不过邓绢并不嫉妒继后，她比谁都了解元劭的秉性，这个男人自私又冷漠，不会对任何女人倾注真正的感情。
她只在乎代王何时能坐上太子之位。
“是孤不好。”皇帝一拍玉床栏杆，胸口剧烈起伏，“是孤太惯着她了。”
乳娘上来，把哭闹不止的代王抱走。
黄绰亦是焦头烂额，他试着劝说皇帝：“陛下，秋日大祭如果皇后不到，恐会引发朝野议论，徒增揣测。”
“议论什么？”皇帝不耐道，“去年不就是孤一个人祭祀吗？”
“那时还没有立后。”整个太初宫，只有黄绰敢这样反驳皇帝，“这是立后以来首次大祭，朝臣百姓们都在看着，敕勒那边儿也来了使臣观礼，陛下应该去劝劝皇后，怎么也得把这场面过去再说。”
“阿公，那你的意思，是孤的错？”皇帝越说越怒，“耍脾气的是她，是她在无理取闹。”
邓婕妤强笑道：“皇后初到梁国，不大明白大祭事关皇室体面，不如让臣妾去劝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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