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而长的铁链在霍霄眼前摇摆，在月光下反射幽冷的青光，发出响铃般的声音。
每响一声，霍霄原本紧张的表情即变得狰狞一分。
羊寿说，霍擎是被链子刀杀死的。
自到京城，霍霄看似活得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但他没有一刻忘记过父亲之死。
他的敌人强大而莫测深浅，他需要等待，等到对方放松警惕，才能有所行动。
项冲眼泛寒光，蓦地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对着锁链嚯然斩下！
似是感受到项冲周身迸发的杀气，铁链猛然绷直，刀身从泥土中拔出，带出一堆土屑。
刀身迅速飞过，与项冲擦身，至到项冲身侧，光亮的刀面照出项冲清冷的双眸，刀身陡然一偏，刀芒一闪，竟往项冲喉头划拉过来。
短短一瞬，奇变陡生，眼看刀芒就要贴上脖子，项冲迅速一个后翻，柔韧的身体卷成一团，柔若无骨，如白练般裹挟着刀芒。
一柔一刚在半空中互相裹挟，绞缠一圈儿，链子刀旋了好几圈后，迅速往回收，项冲双足稳稳落地，胸口白衣赫然多了一刀淡淡的血痕，正往外渗血。
霍霄先看了一眼项冲，目光才转向链子刀飞回的方向。
在他们一丈远处，刀已在拿在一只戴着漆黑犀皮套的手上。
再往上看，一张狞恶的面具冲入眼中，面具上画的是佛寺壁画中上的魔罗。
霍霄对佛经很熟，心中默念三个字：杀戮者。
魔罗的寓意是杀戮者。
面具人把刀一翻，寒光晃过，冷到极处，隔着老远，几个被追杀的人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浓烈的杀气。
霍霄下意识觉得，这就是那个骂“艸”的粗嗓子，也是那帮人口中所谓的“老大”。
“可爱的孩子们，欢迎来到地狱。”链子刀的主人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还甩了链子刀一圈儿。
霍霄哼笑一声。
果然是老大，还是个特别爱出风头的家伙。
项冲抹了抹伤口的血，对霍霄说：“他很厉害，得一起上。”
“正有此意。”说话间，霍霄已拔出环首刀，与项冲站在一起。
身后乔英拿起木桨，要划水逃走，袁素幽幽提醒她：“没解药，你们跑了也是白跑。”
乔英登时泄气，怒瞪袁素一眼，抄起家伙跳上岸，一马当先，杀气腾腾朝面具人掠过去。
“喂——”霍霄没想到这乔英脾气比他还急躁，只好跟上去掠阵。
乔英还没到面具人面前，面具人手一丢，链子刀芒就切过来，乔英动作敏捷地一闪，链子刀扑了个空。
“挺可以。”霍霄听见面具人不咸不淡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又是“玎”的一声，铁链一荡，好似波浪起伏，原本直线飞舞的刀芒忽然拐了个弯，迂回到乔英后方，像张开双颚的毒蛇，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朝向乔英背后扎去！
乔英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变化，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一瞬间，霍霄眼前浮现霍擎背后那个深深的刀痕。
也许那把刀就是由这样的路径，绕到霍擎背后，扎中了霍擎的心脏。
霍霄眼前霍擎宽厚的背影和乔英的单薄背影重叠，同时被链子刀扎中左心房。
心头闪过一个奇怪又在情理之中的念头：父亲就这样被杀的吗？
“小心！”
乔昂惊骇交加地大叫。
乔英终于回过神，顿足略微偏过头，幸好霍霄已经扑了上去，举刀斩向铁链，刀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利落的银线，与毒蛇般蜿蜒的铁链撞击。
“玎！”
巨大而尖锐的响声在静谧空旷的河边炸开，众人耳膜隐隐作痛，袁素胸口更是泛起一阵恶心之意，忍不住捂住双耳。
霍霄虎口又麻又疼，剧烈的痛感从双手蔓延上两条手臂，忍不住“嘶”了一声，差点儿站立不稳，这一下的反震力太强悍了，他从没遇过内力这么强的对手。
对面的面具人双脚稳稳站立着，手臂一甩，刀芒绕着霍霄的刀身甩上天，带动锁链藤蔓般地缠上霍霄的环首刀，再往后一拉，竟拉得霍霄往前走了一步。
霍霄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拖住面具人的刀，面具人近处就留出了防守空白。
于是他上下牙关咬合，使出浑身力气把刀往回扯，硬是后退一步，锁链霎时绷直，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僵持着。
霍霄听见面具人“嘿”的笑了一声，这笑声莫名含着讥嘲和不屑，让他极不舒服。
霍霄神情转为森寒，眼睛通红，恶狠狠盯着面具人，一字一句道：“信不信？早晚你会死在我霍云起手里。”
面具人有“哼”了一声，慢悠悠回道：“不用早晚，小夜壶，今晚你就会死在我手里。”
霍霄一听，气得目眦欲裂，他爷爷叫霍虎子，虎子在长平一带有夜壶的意思，所以才改名叫霍铤，这货羞辱人的本领和他的刀法一样好。
链子刀和霍霄的刀缠绞在一起，乔英和项冲也看出对手的防卫死角，面具人还说着话，他们就不约而同抢身上去试图近攻面具人。
面具人跟霍霄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一样，他好像很享受追杀别人的乐趣，被两个武功高手围攻，依然表现得非常淡定。
他扭扭脖子，众人只听见“喀喀”两声脆响，均没来由地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都觉得这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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