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项冲嘶叫道，“兰内史，您可别坏了小人吃饭的家伙！”
兰琇把蜡烛挪开，面上一片愁云惨雾，喃喃道：“你真不是卫淇？”
项冲捡起衣衫套上，颤巍巍道：“什么围棋？小人不会下围棋啊。”
兰琇凝视项冲玉白的脸半晌，对黑衣人道：“先把他制住，带回随国。”
“什么！？”项冲往后跳了一大步，背贴舱口竹帘，摇手道：“不成！不成！我在梁国官儿当得好好的，不要去随国！”
说着掀开竹帘，转身欲出舱。
黑衣人鬼魅般腾挪过来，手掌呈爪状，对着项冲锁骨处抓去。
兰琇在后头提点：“不可伤了他！”
黑衣人的手爪立时蜷起，伸出两指，戳向项冲后颈，项冲一个旋身，一枚银针扎进竹帘。
项冲后背重重撞上船舱，闷哼一声，船舱被他撞得摇摇晃晃，兰琇几乎站立不稳，手上红烛火舌窜动，明明灭灭。
黑衣人冷哼一声，旋即转身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项冲眼睛一眯，忽然喊道：“君侯！”
黑衣人动作一滞，下意识扭头望去。
趁此间隙，项冲左脚一抬，手指灵活地从靴子里勾出一把小刀，往兰琇那里一掷，黑衣人转过头，恰好看见小刀往兰琇心头飞去，忙闪身过去，以刀背将小刀打回。
船舱口就此空出，一眨眼的功夫，项冲已窜出船舱。
黑衣人跟着跑出来，船头空荡荡的，眼前一片雾茫茫，只听见浪涛拍岸的水声和青蒿随风卷舞的娑娑声。
再望向山坡上，也没有项冲的影子，霍霄正火急火燎地往这里奔过来，黑衣人一跺脚，恼恨自己大意轻敌。
霍霄跳上船头，此时他已是双目赤红，怒发冲冠。
黑衣正想问他项冲去哪里了，他抢先揪起对方衣领，怒冲冲道：“王八蛋，你们逼得乘凤跳河！走！跟我去见陛下！”
他人高马大，手一提，竟把黑衣人双脚提得离了地面。
黑衣人一计手刀挥向霍霄面门，霍霄这才松了手，旋身避开。
袁素和黄翾也跟了上来，他们方才在坡上看见了一切，项冲从船舱里出来，并没有往岸上跑，而是纵身一跃，直接跳进洛水，连个泡都没冒。
项乘凤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河了。
黄翾蹲下，掬了一捧洛水，脑子又撕了条大裂缝：“项乘凤不会真是河蚌成精吧？”
兰琇掀开竹帘出来，问霍霄：“他真的跳水了？”
霍霄噗通跪下，对着乌黑的河面嚎啕大哭：“乘凤啊！我的乘凤啊！你怎么这样想不开……留下本侯一个人在世上，本侯才和好了几回……”
“君侯……请节哀。”袁素泪洒洛水，只看得黄翾不知说啥好。
黄翾寻思着他们都哭了，自己不哭好像不大对头，赶紧也凑份子似地挤出两滴眼泪。
他立在船头，慷慨激昂道：“乘凤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我们心中。啊！死亡即是永恒。”
三人哭成一团，黑衣人冷漠以对，他对兰琇道：“主公，项乘凤只是跳水逃走了，请让属下派人沿河搜他。”
“你觉得他没死？”兰琇不会武功，也看不出项冲的深浅，只看霍霄等人哭得夸张，几乎真以为项冲死了。
“他应变能力极强，没那么容易死。”黑衣人语气笃定，“哪有人落水连挣扎都不挣扎的？”
“那霍云起哭什么?”兰琇又问。
霍霄还在那儿卖力大哭，简直肝肠寸断，瞧着真像死了老婆，兰琇都怕他一个想不开，跟着跳下去。
“主公，这帮人狡狯得很，不要信他们。”黑衣人鄙夷道，“宦官的侄子，惊天大骗的后人，还有卖春/宫/图的，都是骗子。”
随国门第观念极重，兰琇不免也深受影响，一听属下揭出这几人老底，眉头微蹙，说：“派人沿河去找项乘凤，千万千万不要伤害他。”
黑衣人应诺-，立即派了一队黑衣人，沿着河岸去搜人。
兰琇踱步到霍霄身边，垂眸道：“高阳侯，能借一步说话吗？”
霍霄扭过头，恨恨剜了兰琇一眼：“不能，我怕你会把我也逼死。”
兰琇很少被人拒绝，闻言脸上一红，窘迫道：“那就在这儿说吧……那个，你和项乘凤感情怎么样啊？”
霍霄冷笑道：“我俩感情如何，兰内史还不清楚吗？你家部曲都快在我家屋顶上安营扎寨了。”
兰琇碰了一鼻子灰，负手踱了一圈儿，才接着说：“项乘凤是项衡的儿子，可据我打听，项衡此人其貌不扬，他的妻子也不过是寻常的乡野村妇，却生出项乘凤这样的儿子。高阳侯，你就没有疑心过吗？”
兰琇说着项冲的身世，同时不放过霍霄脸上的每个细节，从项冲那里得不到答案，那就从他身边的人这儿打听，直觉告诉兰琇，霍霄一定知道。
从霍霄以往的经历作为看，这个人极精乖狡猾，不会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
霍霄闻言，叹了口气，道：“项夫人的确不是乘凤的生母。”
兰琇心中一喜：“那他和你说过，谁是他的生母吗？不瞒你说，我有个儿子，流落在外多年，遍寻不着，项乘凤与他颇为神似，我怀疑，他就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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