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终局（下）
刀剑无眼，战火连天，生命被欲望所蚕食，消散在无尽的枪林弹雨之中。
“梁秋山！”苏灵珮拍打了两下还斜靠在他肩上的梁秋山，生怕他就这样晕过去。
尽管宋承带来了很多人，也分了很多人来保护他，但是敌人有更多。
宋承倒是给了他一把枪，可他并不会用，所以他依旧只能靠着一把匕首来艰难抵挡不断往他身上靠的敌人，更何况他还拖着一个神志不清的梁秋山。
“梁秋山，你醒一下。”
梁秋山从刚刚开始状态就不是特别好，他的脸上鲜血混杂了泥土和沙砾，红的黑的黄的交错遍布，原本颀长的身子，虚弱地蜷了起来，整个倚在他肩头，眉头紧锁、双眼禁闭着。
苏灵珮记得肖明玉和他说过，梁秋山身体向来很好，但是就是不能生病，一旦生病就会变得很严重，而且，他记得梁秋山前一段时间还晕倒过。
他有些心慌，他在抵御敌人的间隙里不断地和梁秋山对话，渴望能够把他唤醒。
如果醒不了……
“梁秋山……你醒醒好不好？”苏灵珮说话已经染上了哭腔。
“苏少爷！”宋承一边举着枪御敌，一边回头对他说：“林海已经带着援兵在来的路上了，等会我们挡着，你带着梁将军先离开。”
苏灵珮含着泪，将肩头的梁秋山掂了掂，郑重地点了点头。
宋承刚排好阵型，敌人就又涌了一批上来，不断想要突破宋承建立起来的人肉屏障，想要杀了他和梁秋山。
苏灵珮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和全身的疲倦，拖着梁秋山往山下跑，他跑了好久好久，跑到耳边再也听不见刀枪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声才敢慢慢停下来。
梁秋山额头上的血还在不断地流着，他不确定寺庙里的人是不是沈九的人，也不确定林海的援兵是不是已经到了，但是在那之前他要想办法把梁秋山额头上的血止住了。
刹那间，他瞥见了一个不显眼的山洞。
他费力地将梁秋山拖了进去，用自己的身体做垫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梁秋山……你别吓我。”
他边说边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给他简单地包了起来。
“梁秋山……你醒醒。”
他将梁秋山抱在怀里，摸着他因暴雨冲刷而渐冷的体温，心中止不住地恐慌。
“梁秋山，梁秋山，梁秋山……”
苏灵珮也忘了自己喊了他多少次，但是梁秋山始终都没睁开过一下眼睛，山洞里空荡荡的，静得好像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回音和时有时无的水声。
“梁秋山，你混蛋。”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怕眼泪滴在梁秋山的伤口上会让他感染，所以只好撇过头，任由它滴落在地上。
“你不能死……你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两年前要赶我走，又为什么现在要对我那么好，你怎么能走？”他哽咽着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掉眼泪，边说：“你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啊，梁秋山。”
“梁秋山，你明明还是和两年前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说到后面，哭声几乎替代了说话声，喉咙口能发出的只剩下呜咽。
“梁秋山，我和你说话啊……你醒来回答啊，不是你说的吗，要把我锁在你身边的吗？你怎么……怎么能言而无信啊……梁秋山，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骗人啊。”
隔了很久，回荡的都只有他压抑的哭声，苏灵珮终于支撑不住把脸埋在了梁秋山的颈窝里抑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梁秋山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如果梁秋山现在死了，他会歉疚一生的，他不想因为梁秋山而感到歉疚。
这一生梁秋山欠他的那样多，凭什么到头来还要变成他欠梁秋山的。
“珮儿……”
恍惚之间，苏灵珮仿佛听到了梁秋山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惊喜地发现梁秋山真的醒了，正努力地抬手想要摸他的脸。
“梁秋山，你醒了？”他擦了擦眼泪，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反复呢喃道：“你终于醒了。”
“珮儿。”梁秋山沙哑地叫着他的名字，艰难而又缓慢地又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苏灵珮问。
“在我左边衣服内侧口袋里有个荷包。”
说着，梁秋山剧烈地咳了起来，抓着苏灵珮肩膀的手猛地一用力，揪得他心中猛地一慌神，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荷包险些掉在了地上。
他仔细打量着荷包，荷包面上绣的是一朵茶梅花，摸上去有一圈很硬的东西，他颤着手打开了荷包，里面竟是一个手镯。
玉镯色泽透亮，即使表面上因为曾经碎过而有一些细小的裂纹，但这些依旧难掩它的价值不菲。
“这是，我送你的那个玉镯吗？”
这个玉镯本是他娘留给他的，说是开过光，能消灾让他带时刻带在身上，在梁秋山把他赶走身边之前，他感念梁秋山曾经对他的好，将玉镯留给了他，并祝他无灾无难。
“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吗？”苏灵珮问。
梁秋山淡淡笑了一下，勉力地说：“珮儿啊……咳咳咳……这个玉镯，我还给你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
——
“还记得你送我玉镯的时候说了什么吗？现在，这一句，无灾无难，我还给珮儿。再附赠一句，无悲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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