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眼看白子败局已定,谢冉也没了反转局势的兴致,将手中棋子一掷,便恹恹的不再玩了。
谢公恨铁不成钢的打量了她半晌,这才回想起来,从除夕回来过年一直呆到今日初三,就没从这丫头脸上看到过半点喜庆意思。早前他还以为是因为闻玄被羁绊在紫宸府不得回来一起过年的缘故,可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一面拢着棋子,谢公一面开口道:“这么心浮气躁,连陪为父下一盘棋的孝心都拿不出来了?”
谢冉扁扁嘴,道:“手谈原非我所好,爹爹要是想较量局真的,还是叫蕤蕤或者若谷来陪罢。”
谢公量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你一句还学会撂挑子了。”
谢冉有些无奈,没精打采的低着头扯弄起衣带,又听父亲那头说道:“我这几日也就是没好意思说你,大过年的苦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呢!”
这句话说完果然有效用,谢冉一瞪眼,连连道:“呸呸呸!您总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再说,当心我告诉阿娘去!”
谢公哼笑道:“越大越出息,还学会告密了。古人云在家从父,既嫁从夫。闻玄就是这么教你的?”
一听这话,谢冉转了一半的眼珠子忽而就换了个方向,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
“您不说他我还真想不起来问呢。”她往前一凑,扶着案边问道:“如今也都这样了,当初设计我代嫁之事,您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了?”
之前因父亲遇刺,闻玄倒是与她解释了不少事情,可唯独这代嫁一样,当时的境况中并不适宜问的,便一直拖到了如今她也不知其中真相。
岂料谢公闻言却是理直气壮的一挑眉,反问道:“有什么可交代的?你是盛功在身又如何?为父难道还不能给自家女儿安排一桩婚事?”
谢冉不高兴的啧啧道:“您要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她起身撤了棋盘,换了一铺茶具上案,一面亲自净手煎茶一面道:“就算是在当日,您若说让我嫁他,直言一句,我嫁就是了,犯得着兜上那么大一个圈子又作套又设计的,您不嫌累,我过后想着都闹挺!”
谢公的目光落在她熟练的动作上,哼笑一声,道:“这是如今闻玄已将云家与党争之事告诉你了,你才有这话说。当初之势,这些都是要压桌子底下的密事,为父既不能同你解释,表面又已同紫宸府成决裂之态,又有何立场让你嫁去?更何况,当初赐婚蕤蕤与闻玄,那原就是皇上的本意,这一计作下来,一是送你入套,二也是为蕤蕤解套,哪里又是为父一句话想怎样便能怎样的!”
谢冉心头一动,手里的动作微缓,却没有停下来。想了想,她道:“兄长赐婚的本意是……还是为了迷惑姑母?让您与帝党的决裂更为彻底可信?”
谢公安然颔首。
这倒不是什么难懂的事。
“可……”谢冉不解之处在:“您若只是不想要蕤蕤出嫁,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可用,为何非要把我赔进去?”
谢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直到谢冉有些发毛,他才终于问道:“这个女婿,为父给你选错了吗?”
她略一滞,不情不愿的翻了个白眼儿,没再说话。
半晌,谢公忽而一叹,启口却是道:“他曾救过我的命。”
“这我知道啊……”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道:“您是为了报恩?”
谢公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但谢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复杂之中蕴含着一句‘胡说八道’的怒骂。
她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
谢公顿了片刻,再度开口,却是说了一句让谢冉颇为不解的话。
“他救过我,可我却十分对他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未免有些太重了。
谢公接着说道:“闻玄此人,生就是个苦命之子,可论品性才略,却又是当世少有之辈。以他配你,你不委屈,以你配他,亦是妥帖。有句话你倒真说对了,为父当初之心,是早于圣意赐婚之前,便有意为你许婚于他。至于后来……”说及此处,他垂首无奈一叹,方接着道:“皇上素来重你,若非行代嫁之计,他是不会同意将你嫁与彼时你正与之针锋相对的闻玄的。”
是以当初他才与闻玄、谢蕤商定,唯有让谢冉自己钻进套里——唯有她做的决定,才能让皇上无可奈何,阻止不得。
谢冉垂眸想了想,原本想问在布代嫁之局时闻玄的态度,但心思一转,却又缄了口,转而道:“此事……闻玄知道,您与母亲知道,蕤蕤一早也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当初圣旨已下不可变更,可如若您说让我代妹妹出嫁,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
谢公皱了皱眉,不答反问:“你真以为父母只念着你妹妹就不顾你吗?”
谢冉一怔,又一番作想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
谢公继续道:“那个时候我与闻玄‘决裂’,如若真如你所言,做父母的让你代妹出嫁,那在你眼里看到的就是父母为了你妹妹,转而推你入火坑,这样的事……”
他话没说完,谢冉便急吼吼的打断道:“我又不会怪您!”
心道这丫头不知愁思些什么,这两日脑力委实愚钝得可以,谢公都要被气笑了,问道:“不怪,难道还不怀疑吗?难不成你在你心里,你爹娘真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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