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绝境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一天之后,雾气从河摊上升起,一缕一缕交织在一起,把群山弥漫。
雾气较淡的地方,被柔和的阳光穿透,丛林、雾气、阳光,山间摇曳的草药,跳跃的猿猴,一派悠然自得、闲适安逸的景象。
但就在这个时候,两道破空之音把山间的静谧打破,两道流光从雾气中穿过,把天空搅得支离破碎。
在前方快速逃遁的青年,模样极为凄惨,他嘴唇干涩,没有一点儿水分,衣服上沾着血迹,身上伤口密密麻麻,胸部上方两寸的位置,流着鲜血,竟然可见几粒鲜红的冰晶,像玛瑙一样猩红耀眼,他神色疲倦依然咬牙坚持,可以清晰的看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而在青年后方,跟着一个白衣男子。
他脸上虽有倦意,却也不浓。
看着前方那道稍显羸弱的身影,瞳孔微不可察地向内一缩。
这一路,顾言性子之坚韧,性格之狠辣,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不单单是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看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是无根之水,就快到极限了。”古君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从昨天到现在,早上到中午再到黄昏,就算是深夜,两人都没有丝毫停顿,一追一逃,顾言体内的灵气早已耗尽,身体上足有二十余处伤口,致命伤也有四五处。
精神与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
尤其是他鲜血的温度越来越低……
顾言强行收敛心绪,屏气凝神,隐隐听到一声闷声的击水声,好似见一道瀑布从九天之上倒挂而下,撞入深潭之中。
“这应该……应该是寻龙江?”顾言目中光芒一闪,寻龙江绵延万里,覆盖整个飘雪洞天,这一点儿,他自然清楚。
这一刻,他想到了寻龙的山水之灵,想到了血剑峰,更想到了观河悟道。
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朝水声传来的地方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寻龙江的磅礴大气映入眼帘,只见一条百丈宽如丝绸一样光滑银弧从天边奔腾而来,顺着地势,落入万丈悬崖。
在天空中形成九道大小不一的瀑布。
瀑布上空,弥漫着无尽的水雾,挂着数道彩虹。
顾言站在岸边,看着对岸葱郁的草木,又看了一眼前方悬崖,眼底露出浓浓的苦涩!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是跳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必然无法抵挡河水的澎湃之意,只能顺流而下,掉入万丈悬崖。
这是——绝境。
他看着河水中不停晃动的倒影,步子顿住,弯腰捧了把水,用力的喝了一口,心肺之中一阵清凉。
这是他被追杀至今,第一次完全停顿,右手抬起,一柄重剑出现在他手中,用力插入土壤,双眼弥漫着杀机。
他已经不打算在逃了……
他要与凝气五层的古君一战,哪怕他身受重伤,灵力十不存一。
若不战,跳入河水之中,以此时的状态,必死无疑,唯有一战。
“不打算逃了?”古君冷笑一声,他脸上再无诚恳,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杀机,右手一拍储物袋,洛冰剑凭空出现,围绕在他身边,低鸣不止。
他曲指一点,洛水剑划出一道半圆弧线,直逼顾言而来。
顾言一咬舌尖,将自己身体之中的最后一丝潜力逼出,把长生诀运转到极致,灵力灌入重剑,剑身淡淡地白光一闪,向自己肋骨右侧挡去。
“砰!”
两剑相撞,强横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震得顾言虎口裂开,重剑差点脱手甩了出去。
步子蹬蹬蹬向后一退,半只脚陷入掉入河中。
气血翻腾,喷出一大口鲜血。
但他的眼神更加执着,不但不退,反而提剑主动攻来,皮肤表面,一道道灰色弧线闪烁,交织成网,给人一种心惊之感,这是长生诀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不自量力。”古君眼中的讥讽之色,在顾言靠近的瞬间,他长袖一挥,双手一合呈拈花状,快速掐诀,一道道虚影浮现,猛地向外一推。
顿时,一个白色漩涡凭空出现。
“剑虚即实,凝。”
咆哮声回荡八方之时,九道剑之虚影从漩涡中浮现,细细一看,这些剑影竟与洛冰剑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只见洛冰剑轻鸣一声,落入漩涡之中。
洛冰剑、九道虚影首尾相连,被一道灵力丝线贯穿,至其灵力不散,指挥如臂,第一口剑尖顶着第二口剑柄。
接着是第三口、第四口……直到位于顶端的洛水剑。
远远望去,如由剑影组成的长龙,又似翻腾的不休的寻龙江水。
从顾言的视角看去,仅仅能见到一个圆点,这是洛水剑的剑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来,其余九口剑,都被剑剑挡住。
危急关头,顾言手持重剑,动作灵活的向外一偏。
“无知。”古君冷哼一声,右指一抖,第二道剑之虚影直接从剑阵中脱离,如羚羊挂角朝顾言的脖子一抹而去。
这一剑又狠又毒,出乎意料,很难躲避。
但顾言临危不乱,弃剑以徒手回防。
“咔擦”一声,这是皮开肉绽的声音,他的右臂之上被拉出一道十寸长,三寸深的伤口,像咧着大嘴的怪人,鲜血直流。
而古君更是得理不饶人,第三口、第四口……同时从剑阵中脱离。
直逼顾言命门……
一时之间,顾言手忙脚乱,身上的伤口快速增加。
“结束了。”古君眼中露出感慨之色,眼中猩红之色一闪,双臂抬起,对着前方,十根手指指同时向下一按,刹那间,九道剑之虚影同时分开,速度大增,洛冰剑寒气四溢,朝着顾言的天灵穴一刺而去。
顾言见到这一幕,眼中的杀机浓郁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
他从逃遁开始,首次开口说话,声音极为干涩,喉咙处像卡着一块生锈的铜片。
“你是执法堂弟子,身份高贵,修为更是达到凝气五层,这一击,我挡不住,也躲不开,可就算我是弱者,我也有权利向这个世界发出声音,我特么不服,凝气五层又如何?就算是筑基长老,金丹真人老子也不服,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的肉咬下一块……这是我永不屈服的意志。”他身上血流如注,身材岣嵝,可不知为何。
古君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竟觉得阵阵发凉。
“给我死!”他晃了下脑袋,一脸狰狞,丹田中灵力猛烈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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