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对你是真心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难道没有帮我们吗？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能遇见你？现在他需要你的帮助，那你就去帮他。”寻绎半跪在虫娘面前，手覆在她的膝上，温柔地望着她说道。
“可这样对你终究是......”虫娘还是很担心，这样做肯定会给寻绎带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他这个人我很了解的，你不用怕，我什么没见过？被人说两句又能怎么样？陈瑛不是在刑部大牢而是在禁卫那，那些人下手都是往死了去的——我自己又不求做官，是我头顶帽子的颜色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况且我知道他和你是清白的。”寻绎自信满满，他知道陈瑛那家伙对女色从来都是避而远之的，他要不是迫不得已，绝对不会靠近歌伎舞伎一步。他傻笑着看着虫娘，叫她放心。
虫娘看着寻绎傻乎乎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不禁对自己刚才的犹豫感到羞愧，说到底还是她自卑——她至今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这个“寻夫人”也是真的。寻绎能排开流言蜚语娶她为妻，又把所有的家产交给她，家里连个美姬侍妾都没有，铁了心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我就去了。”
“别怕，有我呢。”
议事府内，廖栩乔和几个御史坐在堂上，萧师杰因为避嫌的关系没有出席。若只是“玩忽职守”，就可以交给议事府或者御史台，但要是牵扯了“谋反”，那可就得移交刑部。陈瑛居然能在禁卫手上活下来，也是很荒谬的事情，比这个莫名其妙的弹劾还要荒谬。
虫娘在寻绎的陪同下进了议事府，在纱屏后向廖栩乔行礼，然后站在边上等着。她紧张地绞着手帕，心里思考着一切可能的问话和对答。
“把他带上来。”
大门拉开的“吱呀”声引得虫娘忍不住回头，看见陈瑛双手拴着铁链，在几个穿着花纹繁复的衣服的禁使押解下进门。她简直认不出来这个面如活鬼、身上血迹斑斑的人就是那个眉目含情的翩翩少年。
“罪民陈瑛拜见丞相。”陈瑛被按在地上跪着磕头，嗓音嘶哑得宛如吞了火炭。
“话不多说，开始吧——你说你流连酒馆歌伎处，现在把这个歌伎带来了，你和她对证吧。”
“是......”陈瑛缓了几口气，说自己如何与虫娘相识、如何和她情深意重的故事，还说了为什么不能把虫娘带回去，只好忍痛割爱把她送给同样爱慕她的朋友。这故事说得就跟真的一样，廖栩乔差点就信了——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前御史应有的警觉，继续问虫娘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带了赎身契约么？”他抓起陈瑛递交的契约扬了扬，冲边上的禁使一使眼色。那禁使便端了盘子走到纱屏边上。虫娘递出契约放在盘上，禁使拿给廖栩乔查验，几个御史比对之后也没发现问题。
“你一旦有空就去酒馆么？”
“是。”
“他说的是真的么？”廖栩乔望向纱屏后的虫娘。
“是。”
“你们之间像他说的那样么？”
虫娘点点头，将更动人的故事娓娓道来，这可是她在酒馆练就的本领。说到动情处，她还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说这是陈瑛留给她的信物。廖栩乔赶紧让人拿了来看，问陈瑛：“这帕子是你的吗？上面有什么花纹？是什么颜色的？”
“回丞相的话，什么花纹也没有，是蓝色的手帕。”陈瑛答道。他对虫娘胡诌乱扯编故事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连他自己都差点为这样美好的爱情故事动容——他想到站在后面的寻绎，觉得有点愧疚。
“确实是。”廖栩乔点点头。他确定刚才陈瑛一直被人按着不得不低着头，看不见虫娘的动作。
“罪民喜欢这个歌伎，喜欢得要紧，所以才犯下玩忽职守的错......她如今过得很好，还愿意为罪民作证，罪民来世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她。”陈瑛接过话头，又补了几句。
廖栩乔不知道还有什么好问的，就和几个御史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虫娘回去，再询问皇帝的意思。
过了几天，陆子籍听说陈瑛被释放回家，但被免去了职务，而当初弹劾他的那个岳州推官却被人发现自尽在家中。他松了一口气，想到他能平安回来就已经是万幸的事了，什么官职都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打算做官。只是有一件事，人们都在传说陈瑛是让一个有情有义的歌伎救下来的，那些故事在民间被人津津乐道着，霎时间全城都知道了。这让他很不舒服，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
算了，他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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