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知。”
“誉王是皇上最亲近的兄弟，誉王之子若过继为太子，他自己不觊觎那龙椅是不可能的。这时候须得由我出面，垂帘听政，制衡誉王大权。可你再想——谁会最不希望我成为太后呢？”
沈雁萍与宋鸢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誉王嫡子只有六岁，不能独自理政；而廖栩乔根本不会那么好心给他当十四年的监国，或者让宋鸢把持朝政，他根本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是殿下，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么？一旦右相上位......”
“我想，有人不会让他得逞。只是我现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殿下不是从来都不相信萧相么？”
“那是因为他竟然使阴招害我——”宋鸢冷笑道。“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是站在哪边能活久一点的问题罢了。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有你这个好内应，萧相不愁扳不倒廖相。”
沈雁萍低垂眼眸，淡淡道：“妾身久居深宫，已经不知道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了。我受够了。”
“你还年轻，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宋鸢牵起沈雁萍的手，二人缓步沿着长长的宫道回去。宫墙深深，不见天光。沈雁萍忍不住侧过头偷瞄宋鸢，只见她隐在阴影中的面容仍是那样冰冷高傲。
“青君，假如我最后还是没能斗过他们，只拜托你将公主带出去......从此投身平民百姓家也好，能活下去就行。我知道他许了你自由。”
“殿下......”
“能答应我吗？”
沈雁萍用力点头：“能，我答应，一定保公主平安。”
宋鸢望着她，一双凤眼似是闪烁着泪光。她凝视着沈雁萍还充满着年轻活力的面容，在阳光下焕发着朝气。她本不应在这里葬送一生。
“这条路很长......就要开始了。”
沈雁萍无言，默默跟着宋鸢的脚步。
后宫女子，只有得宠才能活下去，只有男人的宠爱、男孩的降生，才能使她们找到活着的意义。自由多么可贵，知己多么难得，得到它们，都像是要用一生的好运气来换。
可连好运气都是奢望。
果不其然，李广德急召誉王进宫，就是为了交托太子之事。誉王在皇帝房里待了很久，连夏敬都不能进去。等到誉王哭着离开偏殿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夏敬冲徒弟使了个眼色，悄悄进了偏殿。
李广德躺在床上假寐，脸色苍白。夏敬捧着药盒走到床前跪下，低声道：“皇上，该进药了。”
李广德勉强睁开眼睛，夏敬眼疾手快放下药盒扶起他靠在枕上。李广德就着他的手服了药，没一会儿药力发作，他精神好了很多，也不再要躺着了。
夏敬奉上茶水，垂手侍立在一旁。
“方才奴才见着誉王殿下了，看来是兄弟相见，皇上气色也好了许多。”
“你惯会哄朕。”
夏敬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他往前挪了一步，“皇上。”
“怎么了？”
“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何苦这么早立太子？皇上龙体康健，只不过是偶感风寒，不必太过担忧。”
“朕想，也是时候了。皇后无所出，朕又不能废后，朕只是想清楚了而已。今天不立，以后也要立，省得外头的人日日惦记着这个位子。”
“是吗。”夏敬又走近了几步，索性提起衣摆坐在床上。
“你这是......”
“皇上，奴才听说皇上立了太子，心里......很高兴。”夏敬回头望着李广德，眼中流露出几分讥讽，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皇上，奴才想和皇上说说知心话。”
李广德怒目圆睁，被他一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您也不用指望着外面有人能听见......对了，您还能说出话来么？”
李广德张着嘴，急得满脸通红青筋暴出——无济于事，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您也不能走路了吧？”看到李广德的反应，夏敬笑得很开心。“不怕，奴才伺候皇上是应该的，皇上不用担心。”
“今天有人拜托我转告一件事。”夏敬从衣襟摸出一封信，慢条斯理地拆开，再小心翼翼一张一张展开，亮给李广德看。“这上面的字，您还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我认识几个字，可以念给您听。”
李广德勉强能抬起手，哆嗦着手指，指着上面加盖的大印。很显然他认出来了。
“您可以觉得是有人诬陷，但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夏敬面无表情折好画心，放进信封里，收入怀中。“萧相和廖相，总要有一个人成为监国。您选择卖国求荣的廖文卿，还是选择......当年留下来的萧望贤，您一定已经想好了。”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皇帝愤怒的面容。他只觉得好笑。
“皇上，养蛊之人，控制不住便会反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如此。不过现在说起来还有意义吗？”夏敬揣着手，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天，已经变了。京城，六州，武林，广陵......这天下还能不能姓李，您说呢？”
廖栩乔会篡位，萧师杰表面纯良，如果说谁能让李仑的太子之位长久坐下去，就只有一个人——
“您心中所想，是不是这个人呢？”
夏敬竟然连密诏都拿出来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萧师杰三个大字。李广德一下子如堕三尺冰窟，他意识到局面正在朝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进行着，他终究还是被自己的蛊反噬了——
“看来是君臣心意相通，那奴才也好放心传话。”夏敬卷好密诏放入竹筒，离开以前还贴心地掖好被角。他有些苍白的清秀面容上露出一丝冷笑，“奴才会尽心服侍陛下，直到您——”
“看着萧相登基，咽下最后一口气。”
喜欢桎梏请大家收藏：(www.zongcaiwenxue.org)桎梏总裁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