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
打到了一张梁彦以前很少用的卡里。
这卡还是自己上小学的第一天,外婆给他的储蓄卡,说是给他存折压岁钱以后读大学用。
梁彦那时候没当回事。直到妈妈带着外婆从这个家逃离,梁世勇不打算给他一分钱,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张卡,里面的钱帮他撑过了最难的一段时间。
后来这张卡还剩80块,自动存款机都取不出来,梁彦懒得去银行柜台取,就一直扔在里面扣手续费。
在这突如其来的二十万进账之前,这张卡里三块,下个月扣不出手续费,他可能就不会收到进账短信,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位同学,”值班老师咳嗽两声,“我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校服被水打湿弄脏了,经过老师允许先穿运动服。”李凝禾及时解围,“我们组成了学习小组,对于这几天考试的内容查缺补漏。”
“哦,”值班老师拉起袖子看了眼时间,“那也别太晚了,还有,下次来学校还是应该穿校服,不然没朝气。”
等值班老师走了,宋楚涵才走到梁彦座位旁。
“你干嘛啊,问你半天都不说话?”
梁彦把屏幕按灭,反手把手机放进袖子里。
“没什么,不想回。”
“你还挺拽......”
梁彦手指向正在翻考卷奋笔疾书的乔温,让宋楚涵瞬间闭嘴,又安静了好一阵。
直到考试时间结束,乔温把这张练习卷交给李凝禾。
接过卷子的时候李凝禾匆匆扫了一眼,不知道是这段时间补习成功,还是乔温的心态有所调整,乍一看都能看出比之前好很多。
乔温做得头晕脑胀,转动一下脖子。
坐在自己位置上环视一圈,整个教室跟自己互穿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有原本光秃秃的倒计时黑板报,看起来生动了不少。
这画风她觉得眼熟,在李凝禾房间里的草稿纸上看到过。
曾经李凝禾只敢在做题的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如今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的黑板报有了一席之地。
乔温拿出手机,对准玻璃上的圣诞贴纸来了一张自拍。
宋楚涵在前面小心得擦黑板,仔仔细细把粉笔痕迹擦干净。
乔温拿着练习本走过去,问他两道在做考卷时候看不懂的难题。
“嘿,真巧,这题我正好会。给你个圣诞夜特别优惠价,问三题送一题。”
宋楚涵转身就拿起粉笔,在自己小心翼翼擦干净的黑板上列提纲。
李凝禾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
乔温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仰头看,原本已经擦干净的黑板,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解题思路。
宋楚涵借用了一下老师留在讲台上的教棒,给乔温讲题的语气无比认真。
“不愧是全校第一啊,”梁彦难得有夸宋楚涵的时候,“他这个解题思路还挺清晰,基础差一些也能听懂。”
“那是他专门针对乔温的基础有研究过一套解题思路。”李凝禾也靠在桌面上,双手懒洋洋撑在身后。
梁彦就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靠得很近。
手撑在桌面上的指尖交叠在一起,谁也没有拿开。
“你高中的时候怎么把分数提上来的?”李凝禾问梁彦,“其实你也可以来问我,很奇怪,我们班同学宁可去找隔壁班都不来问我题,我每天都准备好了。”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看起来有点高冷,没人敢靠近吧。
梁彦抬头看向教室正前方的时钟,说道:“决定了想要跟你在一个考场之后,那一阵我每只睡四个小时,坚持了两个月才初有成效。”
他向来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李凝禾不知道梁彦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她印象中他依然在白天跟着一堆人在学校里呼风唤雨。
却能够在无人的时候,咬牙坚持了下来,走到第一考场朝她伸出手。
李凝禾捏紧梁彦的指尖,往梁彦的位置靠近一点。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嗡嗡作响,梁彦看了眼来电没有多大反应,直接按了挂断。
梁世勇这半个月都没回去,也没联系他,直接渺无音讯。
消停了没多久,终于忍不住给梁彦打电话。
八成又是想要钱。
这次梁世勇比以往执着了不少,一连打了四五个,在梁彦把他拉黑的前一秒,进来了一条短信。
“没良心也要有个界限,你外婆死了,你还想不闻不问呢!”
尽管在刚刚收到那笔巨款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梁彦在听到这消息的一瞬间,还是感觉心脏像是被重击。
再次打开的时候,梁彦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钥匙碰撞叮叮咚咚的声音,梁世勇钥匙在门框里划了半天,问道:“你丫的把钥匙换了?”
“有屁快放。”梁彦走出教室,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廊。
“你外婆死了,你要是不想你爹也快死了,就赶紧滚回来给我开门。”
梁世勇靠在家门口,忽视了楼道里的禁止吸烟标记,点燃了打火机。
他对着电话又说了一堆,过了许久电话那头都没吭声,但是好歹没被挂。
梁彦挂了电话,在走廊处一个人待了一会儿,才缓缓挪动脚步。
教室前方宋楚涵已经写满了两块黑板,李凝禾从背靠椅子的位置移动到了黑板报前。
梁彦直接走过去,拿过自己的东西往外离开。
“你去哪儿?”李凝禾下意识走过来,想要把梁彦拉到教室更里面一点。
没想到梁彦往后退了一步,以微不可见又明显的动作躲闪开。
李凝禾没抓到,她的手就这么抬在空中。
宋楚涵的粉笔“啪”一声断了一截,飞出去后在黑板上留下长长痕迹。
隔着整个教室都能感受到气氛不寻常,宋楚涵和乔温往后看。
“怎么了?”乔温给宋楚涵疯狂使眼色,“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吵架了?”
“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梁彦留下这句解释的话,“得马上赶回去一趟。”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每当他想要靠近李凝禾陷入这种温柔幻觉的时候,梁世勇就会跳出来让他认清现实。
他还陷在家世的沼泽中,根本不配靠近李凝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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