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预谶交代完白无常，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叼起一根烟，刚点上火，想着答应商陆戒烟的，又连忙捻了，一包烟连带着火机、烟灰缸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去了卧室，看到柳预安跪在地上，趴在床边睡着了。而原本睡床上的程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腾到地板上了。
柳预谶走过去，拿还穿着拖鞋的脚尖戳了戳程彧，见人半天没反应，手里还拽着他床上的被角。
柳预谶嫌弃地把被子角拽起来，看着程彧突然翻了一个身，抱了抱臂，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把薄被子往他身上一盖，整个头都被被子裹住了。柳预谶小声警告道：“弄脏了给我洗。”
他又把柳预安抱上了床，径直去了浴室，他从洗衣机里先是翻出了两本书，一只袜子，玻璃杯，又翻出个鼠标……终于翻到了一床薄被子，其他的东西他竟然也就视而不见了，他抱起被子往柳预安身上一盖。
他头一侧，竟然看到了一条细小的蛇在地上溜达，那蛇尾还带着荧光绿的花纹，就这么爬上了程彧裸|露在外的腿，柳预谶两步过去，手还没抓住蛇，就被程彧一个翻身给摔了一个狗吃屎。他甩出一张符纸，嘴里低低念咒，那符纸将蛇身缠住，柳预谶立马又要爬起来，可那该死的醉鬼竟然紧紧抱着他的腿，在他拼命往外拽的时候，程彧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直接一口下去。
“卧槽！”
柳预谶痛得一脚怼在他脸上，程彧的后脑勺撞到墙，砰得一响，竟然依旧世界和平地没醒过来。
柳预谶摸着腿，看着破了皮的牙齿印，低骂“他娘的”，那条蛇竟然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了。
然后元丹丹女士披头散发地又从墙缝里爬出来了，想起上次元丹丹莫名其妙的发|情行为，柳预谶警惕了一番，问：“你又出来做什么？”
元丹丹在地上匍匐前进，就好似一个半身不遂却身残志坚，想着英勇就义的烈士，应道：“大人，我闻到同类的气味了。”
“这里没有你的同类。”
柳预谶按了按太阳穴，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床上，“看到地上的那一坨和床上的那一坨了没？他们可经不得你吓，你要是把他们吓醒了，我就送你去地府。”
“不要啊大人，小的不敢。”
“还不快退回去。”
柳预谶指了指墙，元丹丹也没侧个方向，就这么僵着魂魄，往后伸着腿，倒进了墙壁。
柳预谶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着床上本该睡着了的柳预安眼睛瞪得像铜铃，“哥，你在和谁说话呢？”
“闭眼，睡觉。”
柳预谶催促，柳预安又问：“那你睡哪儿？”
“沙发。”
柳预谶顿了下，又催促：“赶紧睡，我关灯了。”
“噢。”
柳预谶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我也要吃。”
柳预安又睁开眼了，柳预谶连忙把抽屉关上，道：“睡你的。”
“阿陆神父送的？”
“多话。我关灯了。”
柳预谶关了床头灯，掩上卧室门，手里捏着果纸出门了。
他就坐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嘴里含着糖，手里忙着折纸鹤，只是他太低估自己手残的能力了。
纸被他折腾成团了，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一抬眼就看到了商陆。他惊喜道：“商陆，你怎么还没睡？”
商陆反问：“你怎么还没睡？”
柳预谶故作叹息，“家里两位大爷霸着，没地方睡。要不我去你那？”
“……”
虽然知道柳预谶爱开玩笑，但向来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商陆仍旧红了脸。柳预谶挪了挪屁股，给他腾出位子，他便坐下来，继续道：“怎么不让他们回去睡？”
“喝醉了，直接送回去，会被姜女士卸了。”
柳预谶继续低头折腾手里的果纸，商陆又继续君子般说教：“现在蚊子又多又毒，在家里睡沙发也比在这里喂蚊子强。”
他说罢，还替柳预谶扇了扇，替他赶走蠢蠢欲动的蚊子。柳预谶还在倔强地捣鼓手里的破玩意，嘴上又说道：“那你就宁愿我在这喂蚊子，也不愿意让我去你那里？”
“……”
突如其来的静谧，柳预谶一抬眼，发现商陆又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欲言又止的目光盯着他，这样的目光显得一个明明很简单含蓄的人看起来格外复杂矛盾，看得人心疼。
柳预谶故意烦躁了一番，把手里的果汁塞给商陆，“不折了不折了。”
商陆无奈地笑了笑，手里折着果纸，“你就是没耐心。”
柳预谶就这么弯着身子，拖着腮，盯着他的手，又瞄了瞄他此刻认真的眸，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面，在雪山的时候，幻成学生模样骗他时也给他折过纸鹤，只是那只纸鹤也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里。现在想想，大概那乞丐偷喝的酒也是他的吧……商陆已经活了一万多年，而他不过二八。
商陆将折好的绿色纸鹤放在手心递给他时，他突然鬼使神差问道：“商陆，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商陆愣了愣，连带脸上的笑都僵了些，柳预谶自己拿过他手心的纸鹤，跳过了刚刚脱口而出的问题，朝他问：“这是不是你最爱的蓝色？”
商陆压根不懂他的话，没做声，柳预谶又晃着手中的纸鹤，“你觉不觉得用这种蓝色的果纸折出来的千纸鹤是最好看的？”
商陆不疑有他，“嗯”了一声。
那一刻，柳预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上了心头，连眼睛都发酸发胀了。他紧紧将纸鹤握在手里，一把勾住商陆的脖子，抱住了他，下巴就这么抵在商陆单薄的肩头。
如果真的是你……你真的替那个人换了眼睛……又为了那个人等了整整一万年……真的值得吗？
你是神王，怎么能为一个顽劣的鬼族做到如此地步呢？
神王不是应该最该大公无私吗？你做了这么多，就不怕惹天怒吗？
商陆，如果我真的是他，你就不担心我会恩将仇报，找你报仇吗？
可即使我是他，也不是他了。
“怎么了？”
商陆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抱弄得有些纳闷，低低问他。
柳预谶两只手紧紧拥抱着他，“没什么，只是觉得……想抱你了。”
商陆唰得一下，耳朵通红，“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又说胡话了？”
柳预谶却是不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商陆，等忙过这段时间，你和我回家吧。”
商陆应道：“你到时候提前告诉我，不过你可以和姜女士说一下，心诚则灵，她如果要祷告的话，不一定要我在场。”
“不是。”
柳预谶已经自己坐好了，握着他的手说道：“商陆，这次你得换一个身份和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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