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预谶是闻着饭香醒来的，他出去时就见着商陆在他厨房里折腾。
他拽了拽鸡窝般乱飞的头发，又揉了揉那双乌青的眼，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轻快地唤了一声：“商陆。”
商陆愣了下，侧着脑袋瞧他，见他虽然那头发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但整个人还算精神，不像昨天和丢了魂一样。虽然商陆也心知肚明，柳预谶这副泰然模样是为了让别人宽心，但他总归理智已经归位了，他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柳预谶大步走了过去，见他在熬汤，已经自己舀了一勺，商陆无奈：“还没放盐！”
柳预谶喝了一口没盐的汤，仿佛和喝了什么神仙滋补的药一样偷着乐，应道：“你做成什么样我都爱喝。我的电话已经打爆了，我待会儿还得赶去医院。”
商陆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戳他的伤疤，哪知柳预谶放心勺子，道：“我先去洗漱再来。”
“……”
商陆将煮好的鱼汤面端上桌，柳预谶刚好将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神清气爽地出来，赞叹：“太香了，我眼光不要太好。”
商陆无奈地瞪他一眼，见人吃得飞快，他轻声提醒：“小心烫，别伤到胃了。”
嘴里吸着滚烫的面，含糊解释：“没事没事，我得速战速决，吃饱了去医院。”
提到医院，商陆心里又担忧了一把，柳预谶问：“你怎么不吃，看我做什么？”
商陆问：“你……还好吗？”
柳预谶夹面条的筷子滞了滞，又没事人似的笑道：“没事，昨天是我矫情了。事已至此，我也只想把这件事了了，让安安能顺利地入轮回癸。”
虽然他的笑还是隐约有些酸涩，但商陆相信他的自愈能力，又问：“信你看了吗？”
柳预谶哧溜喝了一口汤，狐疑地反问：“什么信？”
商陆解释：“就是昨天从鬼市传来的信，我见你没醒，搁到床头柜了。”
“噢。”
柳预谶这一声连带着他瞅向突然紧张的商陆时都散发着耐人寻味的微妙感，就好像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一样。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没来得及看呢，你也想看？”
商陆连忙拒绝：“我就不看了。”
柳预谶去停尸房时，程彧还守在门口打盹，脚边飘落的两张带着血迹的门票正是之前柳预谶给安安的。这门票的边角上带着些绿色的花纹。他弯着身子捡起门票，大拇指轻拭着绿色，那花纹和脱墨了一样粘在了他拇指上……
良好的记忆力让这些蛛丝马迹在柳预谶脑袋里连成了串，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起身时又略带嫌弃地踹了一脚程彧，在程彧睡眼惺忪又略带迷茫的神色里，拉门走进了停尸房。
其实柳预谶迟疑了一下，毕竟平时他要是破案干什么的，程彧都屁颠屁颠的跟着他，想方设法地套话，可此时，他竟然半点想法也没有，呆呆坐在地上，和往日里的程彧判若两人，那明眸底下，细细一看，还带着些许隐忍的愧疚。
柳预谶纳闷了一番，这才关上停尸房的门。此刻他已经一脸沉重，将门票塞进裤兜，虚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
董白早就来了，背对着他研究尸体，也没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便开口说道：“其实该说的我在电话里已经同你说清楚了，你可以不来的。要是你觉得办不了，也可以交给你那位新来的下属。”
柳预谶故作不满地啧啧两声，“你这么快就喜新厌旧，看中别人，这也太令我伤心了吧？”
董白忍不住侧过身子白了他一眼，“还能开玩笑，那就赶紧过来。”
柳预谶走了过去，一脸正经，从口袋里掏出特意在家里画好的安魂符，贴在柳预安胸口，至少让她的魂魄在入地府前不会那么痛苦。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发现，安安身体上还有另一道安魂符，只是这道符有些粗糙，而且还是放了很久已经发霉的符，一看就是不专攻符纸的人施的，但奇怪的是，这符纸的画法和他的很像……
“董白，你怎么看？”
柳预谶将符纸搁在手心，朝他问道。董白研究了下，道：“画的并不熟练，不过……又有点像你的手笔。”
柳预谶不满地掏出新的符纸，辩解：“我的比他的好看多了好吧！”
董白没理会他的自恋，又道：“看这符纸的材质，不太像现在会有的。”
柳预谶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那你觉得会是多久以前的？”
董白解释：“看这材质，应该是我父王那个年代才会有的……大概是一万年前的东西。”
柳预谶沉思了下，将符纸捏在手里，去检查另两具尸体，那两具尸体并没有被下安魂符，柳预谶索性也下了两道安魂符。
柳预谶又捻出了徘徊在柳预安身上的鬼气，另两具尸体身上也有过，这样的鬼气上怨气并不多。虽然这几具尸体充斥着鬼气，鬼的味道，但并不能代表是鬼在作案。
董白见他想得出神，出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柳预谶应道：“只是在猜……帮凶。”
董白：“你觉得是人作案？”
柳预谶摇头，“我只是排除了唐月的鬼魂……实际上，安安出事前，我见到过一只鬼魂，现在想想，同唐月很像……能在大白天显形，不怕阳光……要么是她怨气太重，要么就是她被下过什么咒……不过我见她除了那半张溃烂的脸有些吓人，并没有多狰狞可怕……她在那，我的身边，只有一个人了……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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