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预谶去医院，何章就在夏薇病房门口，柳预谶问他：“人怎么样？”
何章略带幽怨地应他，“还没死。”
赵阳扶着墙一蹦一跳地过来，“柳部。”
柳预谶连忙扶住他，说道：“你这伤就别蹦了，到时侯搞残了你们一局的还不得组团劈了我？”
赵阳靠着墙，说道：“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又记不太清，想来告诉你，免得待会忘了。”
赵阳在梁辛家遇害后对在梁辛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忘了，短暂的记忆缺失。柳预谶从赵阳后脖子上的确看到芝麻大小的黑粒子，就是噬尘咒，只是这咒术上还封着另一道术法。即使他破了噬尘咒，赵阳还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不过一夜，赵阳仿佛茅塞顿开般，“柳部，我听到一个男人在说话。”
柳预谶下意识就问：“商陆？”
赵阳诧异了下，“你怎么知道？”
柳预谶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只是那明眸依旧是天砸下来也照样行乐的豁达，让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他问：“他说了什么？”
赵阳吃力地回忆了一番，因为记忆断断续续，所以他说话也有些磕绊：“他说……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但也请你不要忘了你承诺的。”
那个你又是谁？这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做了交易，但那个人违约了。
柳预谶猜测能和商陆做交易的绝对不是普通人。只是商陆到底要做什么呢？难道又和自己有关？
赵阳又继续回想道：“另一个人，他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呢，他对商陆说……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然会答应你，只是……你又不是不了解他， 他要是好奇心突然上来，即使……即使想不起以前的事，怕是也会恨死你去……”
赵阳又顿了顿，“商陆又说……恨就恨吧。那人又继续说，我才不关心他恨不恨你，我只关心他要是因为此事疏离了我，万一六亲不认恨起我来了呢……即使他还是短命，可我不希望他死的时候是恨我的……对了，那个坛子呢？”
赵阳脑袋都快因为这些事爆炸了，总算把记忆里那些都说了出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柳预谶细细听着，总觉得他们口里的他是他，而那个人一定是和他有着非同一般关系的熟人。
赵阳见柳预谶沉思，又问：“柳部，你知道是什么人了？”
柳预谶朝他道：“程彧呢？”
“不知道，我一早上都没见着他。”
赵阳顿了顿，“大抵是偷偷躲着哭去了。”
“哭？”
柳预谶纳闷，赵阳道：“虽然程哥看着没事人似的，但他肯定是不好意思人面前哭，最近他一直这样，突然就找不到人了，回来后就和自残了一样，手上是血，眼睛还充血，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昨天说好了他守在夏薇门口的，结果一眨眼又不知道去哪了。不过……”
赵阳目光瞥向一直偷听他们说话的何章，朝他笑道：“昨天多亏了何章。谢谢你了，小伙子。”
“没事。”
突如其来的谢谢，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一想起他整晚守着的是一个凶手，还杀了他最好的朋友，不解之余带着几分不平。
何章又问：“她杀了安安，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保护她？”
柳预谶不急不慌地反问：“所以你想说她？”
何章突然犹犹豫豫，“我怕坐牢……”
突然的胆怯认怂，让赵阳柳预谶都有些失笑。他又继续因为自以为是的胆小自我反省厌恶：“我其实挺孬的，我一直以为我和安安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得同甘共苦啊……那天要不是我先走，安安也许就不会出事……凶手明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敢杀她也就算了，连去骂她一回，揍她两下我都不敢，我真是全天下最不讲义气的人。”
柳预谶见他突然自责，说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讲义气，那这世上岂不就是没剩下几个人了？那我岂不是也应该要朝着夏薇捅上两刀？”
何章：“……”
柳预谶：“小朋友，义气可不是你这么讲的。”
赵阳轻拍了拍那微微耸拉着的肩，安慰：“夏薇没你想的那么坏。”
何章侧着脑袋，不解地看着赵阳，很想听他多分析一些，哪知柳预谶突然又出声：“行了，你要是不乐意呆在这儿，就先回去，我还得进去看看她呢。”
柳预谶说完，拉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夏薇已经醒了，靠着枕头坐着，脸色苍白地平静，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盯着窗外。
柳预谶拖开一把凳子，毫不客气地坐下，稳稳当当地拦住夏薇的视线。只见夏薇那难看的脸就这么不悦地盯着他，柳预谶像是毫没眼力劲似的朝她笑道：“恭喜你啊，女士！”
柳预谶顿了顿，看起来似乎心情大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整个人都仿佛坠落到了极川。他现在摸不着头脑的事太多了，那么多断断续续的事，原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同他有关的，又或者毫不相干的，好像从四面八方绕了过来，织成了一道网，将他给绕进去。而这些盘根错节的交织点上竟总有商陆……
向来有着职业操守的柳预谶，将一切疑虑都暂时吞进了肚子，面上依旧是和蔼可亲的笑，在夏薇懵逼的目光里，继续说道：“要是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在监狱里头呆一辈子了，像你这样还能布阵的人才，那绝对是单间的待遇……你看起来很失望？你是在想你杀了人为什么却不判死|刑？那我还得再恭喜你一声，你没机会了。昨天在天台上没死成，现在你只能祝福自己多灾多难大病一场了。要是幸运一点儿命短，那大概熬个二三十年就可以挂了。万一倒霉点，命太硬熬过五六十个年头那也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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