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预谶原本就是想着要去贩卖梦境，只是他有些拖延症，最近他同白无常也联系了两次，可能是白无常那边的信号不好，通讯仪总是出茬子，所以他们全是书信往来。
白无常的书信让他的猜想全部得到了证实，他从来就不是柳预谶，他就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罢了。
白无常信上还说，过往他身边亲近之人，除了商陆，还有一人，名叫巫善。
巫善是有名的魔头，鬼族少年，因生性暴戾恣睢，被鬼王驱逐的桀骜少年。
柳预谶坐在沙发上又胡乱翻阅那本几乎要被他翻烂的野史，里头对岑白和巫善的关系一笔带过，让人着实看不出关系的好坏来，反倒是让巫善杀人吃鬼的暴戾形象深入人心。
见着商陆在他卧室里忙碌了一番又出来，又给他递了一杯水：“让眼睛休息一下吧。”
柳预谶一手按着书，一手接过水喝完，又抬眼朝他问：“商陆，你知道巫善这个人吗？”
商陆将他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坦诚应道：“知道。”
柳预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和我说说。”
商陆坐了过去，正襟危坐，扶了扶他的眼镜框，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柳预谶朝他问：“我和他以前关系好吗？”
商陆迟疑了一下，应道：“应该……算好吧。”
“那和你的关系相比呢？”
柳预谶透着几分好奇，只见商陆愣了一愣，带着几分迟疑，几分困惑，又有一些失落，他道：“不知道。”
过去商陆也着实想知道他同巫善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比较重要，但他一个神王，终归没好意思开口问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
柳预谶因着那些东拼西凑的梦，他总觉得他以前应该是和商陆很要好了，而且如果他真的还有另一个更亲近之人，那为何那些频频的梦里，他都不曾梦见过呢？
柳预谶还在疑惑，只听商陆镇定的话里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失落，补充：“大抵比同我好。”
柳预谶诧异：“为何你会这么认为？”
商陆解释：“你们认识的比同我早，相处的时间也比同我长……”
商陆的话里带着几分幽怨，柳预谶好笑：“关系的好坏又不是靠相处时间的长短来定的。”
商陆突然较真起来，整个眉峰蹙成了一团：“你因为他，生过我的气……你明知道他是骗你去魔界，让你闯了大祸，可你还在维护他......”
商陆说到这时，原本平和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微不可闻的指责，柳预谶好笑：“我以前有那么瞎吗？”
明明不过一句玩笑话，偏生商陆应得认真：“你以前就是这么瞎的。”
柳预谶：“......”
是的，他记得自己是瞎了的，从颜筠那拿回来的竹棍可以给他作证，他又问：“那后来呢，我和巫善关系又不好了？”
商陆摇了摇头：“不知道。”
柳预谶纳闷：“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呆在我身边吗？怎么会不知道？”
商陆迟疑了下，反问：“你为何这么问？”
柳预谶道出心里的猜想：“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我和他关系那么要好，把他当做朋友，可以为了他不惜和你闹破关系，那......我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剑下。”
“......”
商陆也不知道回忆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暗淡，甚至还带着一丝痛苦、可怜，窗外的阳光明明大片笼罩进来，可他身后灰暗无光，仿佛在深渊里挣扎一般。这样的商陆着实少见，柳预谶连忙道：“好了，你别这样，你不想说，我不问你了就是。”
柳预谶心里已经有了一丝猜测，那时候他自己可能出了意外，所以救不了巫善，从商陆那恍惚痛苦的神色里，柳预谶心里又想，莫非那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柳预谶想到这，又模糊记得野史上有关记载，岑白是被神王所杀，所以那时候是商陆杀了他？那时候他莫非捅了天大的篓子，所以商陆不得不杀他？又或是自己那时候真的十恶不赦？
柳预谶已经想不下去了，他以前真的这么混蛋的吗？他又瞅了一眼商陆，见商陆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那副楚楚与人隔绝的模样，仿佛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为了分散商陆的注意力，柳预谶将书扔在一旁，起身去卧室的抽屉里拿出了他从三生石里带出来的那张“姻缘符”。
“商陆，你看这是什么？想不到你竟然还求过同我的姻缘......”
柳预谶一说完，商陆见着他手里的东西，神色紧张，竟一把抢了过去。
柳预谶原本以为商陆看到这个东西会害羞又或者不好意思，可商陆看到这东西后反应明显过激，不是娇羞，不是窘迫，而是过分的紧张......紧张里甚至还带着几分恼火。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商陆似乎在细细辨认，是不是他的那张符纸，柳预谶对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着实有些意外，应道：“上周你带我去地府的时候。”
“你去了三生石壁？”
“嗯。不过什么也没看到。”
柳预谶顿了顿，继续好奇那破纸：“相比这张姻缘符，你应该多紧张我才对吧？符是死的，我是活的。”
“......”
商陆无奈地看他一眼，柳预谶继续猜想：“难道我猜错了，这不是姻缘符？”
商陆紧紧握着符纸，没应他，当柳预谶要凑过去再看一看时，商陆竟然把那符纸藏在了背后。
“别小气，让我再看看，我还没仔细瞧过这符纸呢，要是灵验的话，我就多画几张，说不定还能大卖呢？”
“......”
商陆突然指着他脖子上羊脂半吊坠，“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多么生硬的转移话题？
柳预谶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乖乖配合：“我妈给我的。”
柳预谶已经在那双直勾勾的眼神里把平安扣取了下来，递给了他。在商陆一手好奇地研究之际，柳预谶眼珠一转，盯着他背后，道：“要不我和你换？”
柳预谶一个侧身，就飞快地把商陆背在身后的“姻缘符”抢走了，然后头也不带回，脚也不带停地跑出去了。
柳预谶自然是白高兴一场，虽然现在他手里的符纸同那张一模一样，但是那张符纸上有一股刺鼻的咸腥味，所以说......商陆把符纸掉包了，他之前只是怀疑过，可眼下他笃定，这压根不是什么姻缘符，那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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