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顿了一下,把受伤的右手往下沉了沉,拨了拨碗里的米饭,掩饰道:“哦……平时写字不用,就是吃饭的时候习惯了。”
“那你还挺厉害的啊,左右都挺灵活,”宋西辞莞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小时候也是用左手吃饭,但是当时家里饭桌小,总和我爸的筷子碰到一起,后来没办法,就改了。”
“我正相反,一开始只用右手,”季泽说,“但是小时候淘气,把右胳膊摔断了,吊了两个多月,只能用左手……后来也就习惯了。”
“几岁的事?”宋西辞问道。
“三四岁?”季泽回忆了一下,答道,“记不太清了,太久远了。”
宋西辞轻笑一声,说:“这么小就能摔骨折,还真是挺淘的。”
“算是吧,反正不怎么老实。”季泽笑笑,没再继续接着讲,换了个话题。
对于小时候的事,季泽印象确实不深了,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他只能依稀想起那是个下午,夕阳红彤彤的,从医院的落地窗照进大厅,他坐在走廊里疼得大哭,旁边是虽然没受伤但是哭得比他还厉害的季柯。
爸爸抱着他,妈妈抱着季柯,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先哄哪一个。
后来……
后来怎么着来着?
季泽想不起来了。
太阳穴隐隐作痛,季泽没再回忆下去。
-
其实如果抛开“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宋西辞比季泽也大不了几岁。离开课堂之外,宋西辞给人的感觉,更像个同龄的大哥哥。
只要不谈学习,季泽还是挺喜欢和宋西辞聊天的。宋西辞懂的很多,不管是学术还是娱乐,他都能顺着你的话题聊下去,一点都不死板。
是个很有趣的人。
“下午的小测为什么没交?”宋西辞随口问道,夹了口油菜放进嘴里。
“啊?”季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无所谓地笑笑,“哦,我不会,就没写。”
宋西辞知道他这话是搪塞自己的,但是也没点破,抬眼瞅着季泽,“真不会?”
“真不会。”季泽把菜里的胡萝卜挑出来,放到一边,说。
“那你还记得题目是什么吗?”宋西辞问。
“好像是……”季泽想了想,说,“忘了,没记住。”
“启蒙运动的思想主张及兴起条件,”宋西辞复述了一遍题目,“上次月考刚考过的,一条都想不起来吗?”
季泽挑完胡萝卜,把筷子横放在碗上,有点无奈,“宋老师,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也太煞风景了吧?”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说合适。”宋西辞这句话不是问句,很温和的语气,但是听上去莫名的刺耳。
季泽脸上的吊儿郎当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呢?
宋西辞也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季泽,“季泽,还有两个月就高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高考。”季泽无所谓地说,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
“不,意味着倒计时,”宋西辞喝了一口汤,“季泽,高三的时间不容浪费,这话不止针对学生,对老师们来说,也是一样的。一个老师的精力是有限的,他能关注到的学生也是有限的……你懂我的意思么?”
季泽双手抱胸,没表态——他当然明白,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除了宋西辞,就没人再催过他什么。
不听课?没关系。
抄作业?交了就行。
考试垫底?太正常了。
只要不惹事、不打架,不违反校规校纪,做什么都可以。
就像他下午的课,即使没有出现在课堂上,也不会有人找。
很自由的生活。
唯一的不自由,就是他面前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你可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是只有高考这一条路,”宋西辞顿了顿,“但是记住一条,别钻死胡同。”
钻死胡同?
他早就在死胡同里了,哪还有什么路?
季泽眼睫轻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西辞,慢慢地说:“宋老师,你有时候是真烦人。”
宋西辞脸色明显变了变,但是很快就又调整好了,他把筷子一放端起餐盘就站了起来,“吃完记得把餐盘放去回收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不管是在季泽还是宋西辞看来,都是这样。
不过俩人也习惯了,宋西辞在季泽看来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大事儿逼,季泽在宋西辞眼里就是个没过叛逆期的孩子,谁也不跟谁计较。
季泽回教室的时候,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他一只脚刚跨进教室门,两个男生正好勾肩搭背地从他身后走过去,身上的烟味儿浓得像从烟灰缸里浸了俩礼拜似的,十分呛人。
季泽眼前突然浮现出宋西辞在他颈肩嗅探的样子。
刚才自己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吗?
那还真挺难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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