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沉口气,点了一下头,“圈子里面有人在说,景三少在江北的别墅区买了房子,还去了一趟邱家,可能是想要联姻……”
严笙无意识后退,五感有些模糊,傅铭还在说什么,他都听不清楚了,也不想听了,“别说了。”
视线也朦胧起来,他捂住眼睛,“我……我要回去上班了。”
“严笙你别这样。”
傅铭拉了一把他的手臂。
他喉咙有些哽,“你放开我。”
傅铭拧眉扳过他双肩,“我不想你一个人哭。”
他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
傅铭叹口气,单手在他背后拍了拍。
“你可以选的,要是你想去见他,说出真相,我带你去找他。”
他表情有些木然,旋即唇角勾起自嘲的笑,“说什么?说我没舍得打掉孩子,求他不要抛下我和孩子?被他玩的团团转,还要我把自尊扔在地上给他踩?”
傅铭沉默下来。
“严笙,我知道你很要强,但如果他真的爱你,你受一次委屈可以换来你们的未来,倒也……”
他的话被严笙笑声打断。
“真的爱我?”
严笙抬头看他,“你在说笑话吗,如果这都是真的,我拿什么骗自己说他爱我?”
他脸上泪痕赫然,眉目间有冷意。
“如果他真的要订婚……你知道他对我说过多少谎话吗?数都数不清……”
他眼帘低垂下去,笑的惨淡,“他对我有过一句真话吗?”
傅铭一言不发,看着他。
他头低下去,浑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腿一软,整个人险些倒下去,傅铭连忙揽住他的腰。
“我不相信……”他哽咽着又出声,“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对我,那天我们还好好的,只不过季蕴和景知婳来了一趟而已,和景家有关系对不对,景家逼着他结婚?”
他像是在问自己。
傅铭没有回答。
其实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以景相宁的性子,怎么可能受景家人左右?
他在为景相宁找借口,然而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可以站稳脚跟的借口。
呼吸有些困难,他低低喘过几口气,推傅铭,“学长,我没事了,你放开吧。”
傅铭放开手,“你什么打算?”
严笙没说话,头晕的厉害,又后退,没两步,眼前黑暗铺天盖地袭来,他在瞬间失去意识。
……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空气里是消毒水气味,头顶白炽灯刺的眼睛疼,世界一片苍白。
严笙才睁眼,傅铭赶紧凑过来。
他看了傅铭一眼,摸摸前额,“我……昏倒了?”
傅铭担忧地点点头,“医生说可能动了胎气,要你注意一下。”
他愣了几秒,摸摸自己的肚子,而后看向窗外。
外面一片漆黑,他无法分辨时间,静了一阵子,开口嗓音嘶哑:“几点了?”
“八点多了。”
他神志似乎还有些恍惚,“好久了……”
傅铭摸不着头脑,“什么好久了?”
他闭上眼,没回应。
算起来,和景相宁认识了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却仿佛将一生所有情绪都耗尽在景相宁身上,那种感觉,像是长梦结束的怅然若失,一脚踩空,他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整个人,都在空中飘。
看出他神态疲惫,傅铭也不再说话。
严笙这么闭着眼睛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又张开眼,“你说他们明天就订婚?”
傅铭点头,“对。”
“他不会的。”
他又说:“他可能有些苦衷,不肯告诉我,不过我知道他不会。”
傅铭沉默几秒,笑了笑,“嗯,你也许是对的,他可能今晚就会退婚。”
严笙眼眶酸涩难忍,又闭上了双眼,“学长,我好累,我想睡觉。”
傅铭给他拉好被子,“嗯,睡吧。”
“你不走?”
傅铭说:“这里有陪护床,我不走,我说了不想你一个人哭。”
他说:“我不会哭。”
傅铭叹口气,“你别把我赶出去,医院过道很冷,让我呆在这里行吗?我不吵你。”
他没有再说话了。
傅铭关掉了灯,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严笙在黑暗里面睁大眼。
一切从一片黑暗开始,那一天,在建材厂的那个晚上……
仔细想来,一切似乎追本溯源都有迹可循,为什么他就是视而不见?
他一向理智,最会权衡利弊,可是唯独对景相宁,什么原则都扔掉了。
那时候景相宁为什么要问,他是否爱他?
他咬着唇,可是眼泪源源不断流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本来无声无息,后来变为隐忍的哽咽,再后来啜泣。
傅铭躺在陪护的那张床上,背对着他好一会儿,起身下床穿好鞋子,“你哭出来,没有关系的,我去外面。”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傅铭往出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可你不能做别的事情,严笙,你肚子里面还有孩子。”
说完,他走了出去,一直到楼道尽头,点了根烟。
回过头来,他遥遥看着病房的门发愣。
唇间的白色烟雾袅袅,深夜里的医院楼道安静,白炽灯光线惨淡地映照他深锁的眉。
他觉得严笙很坚强,会挺过去,不过他也不是很确定。
以前严笙很理智,可还是飞蛾扑火一样地掉到景相宁的陷阱里面去了……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
傅铭走了之后,严笙一边哭一边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景相宁打电话。
这一次,那端直接换成了冰冷的关机提示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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