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摸开了灯，然后愣住了。狭小的沙发上立着团薄被，翻身都很困难。房间很干净，似乎没有生活气。卧室的门紧闭着，两个大行李箱倒在电视机旁。
“坐吧。”楚青铺平被子，和李笙并排坐着。李笙再次打量起四周，有些迟疑地问：“这里……不是你家吗？”
楚青“嗯”了声，打开了电视，随后目不转睛地按着遥控器，专注地寻找节目，一点余光都很吝惜。她的马尾松松垮垮，李笙一扯，发筋就顺着滑了下来，散开一片墨色。
楚青终于看了过来。她向来是沉静的，像海上的光点，隐藏在茫茫之中，只有仔细，才看得见那些模糊的闪耀。然而只要看见了，就足以动人。
她的眉目也是这样。
电视里小小声地演着鸡毛蒜皮，昏暗的灯和屏幕的光有些凌乱，李笙闻到了飘散的清香。舌头突然打了个结，她愣愣地说：“你洗头了啊。”
楚青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李笙补充：“还吹了。”她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接我电话！”
楚青叹了口气，用遥控器轻轻敲着茶几：“你直说吧，有什么事？”
我估计是有点累了。楚青想。啊，对了，毯子还没有还。她于是站起来，却被李笙抓住了手。李笙把皮筋套回到她的手腕上，然后捏了捏她的手指：“周粤找我了。他想和你道歉。”
楚青眉头轻皱着，抿嘴，低声应道：“嗯。”
她顿了顿，越想越难过似的愈发紧皱眉，不说话了。
李笙一边按着她的指节，一边等她。
身处吵闹，又寂静。
“你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吗？”楚青躲闪开眼，有些艰难地继续往下说，“那你不用亲自来一趟的。我看到了消息就会回复……他不用说对不起，真的，我很感激他。”
她真的心存感激。一路走下来周粤对她的帮助和支持最大。
楚青说着抽出了手，从阳台取下晾着的毯子，走回来递给李笙，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她好像真的不在意，反倒安慰起李笙来：“没什么大事。”
李笙抱着毯子，哑了半天。两位当事人都是朋友，她不好说什么，只是对楚青有点……心疼。她听周粤提起，才知道楚青坚持的不易。李笙自己脆弱得很，忍不住将心比心，心想，比起希望她不放弃，我更希望她开心。她和周粤都喜欢楚青身上的劲，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双手往四面八方寻求，这么多年下来，得到的不多，失望麻木的多，楚青的执着，何尝不是他们的当初？
就好像父母加诸孩子身上的愿望，想看到她继续“不忘初心”。
可是，李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心最重要。楚青现在一点也不开心。真正的开心是会忘形的，楚青一直端着，偶尔出去吃饭聊天的时候才会稍微放松一些。
低沉，一直往下走的状态。
李笙实在没有忍住，顺手把毯子罩到了她的头上，站起来拥抱了她。动作很轻却很紧，把楚青整个人都按在怀中，楚青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双手僵着，也不知道礼节性回抱一下。李笙很快就松了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严肃地道：“有事要跟我说，别嫌麻烦，知道吗？”
楚青的脸被遮住了一半，点了点头。她感觉到李笙的温度，一块小石子投进了胸腔，仿佛投中了什么开关，打开了堵塞着的负面，和点滴的酸胀。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恍惚，她想，我是不是一直在等这样的拥抱？
不嫌麻烦吗？
李笙看楚青那样，就知道还是三脚踹不出话，她无奈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你，你要没事，我就走了。明天出来请你……”她顿住了。因为楚青意料之外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这感觉好像是家里养的宠物终于来蹭手了，李笙受宠若惊又不敢惊扰，直到楚青下定决心，问了出来：“你那天……有什么事？”
楚青还是在意。她还是在意。
李笙心虚，却不害怕面对，她笑道：“我开会去了，然后去录节目了，XX卫视晚上八点，记得给你姐贡献点收视率。”
楚青明显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小孩成天想什么。李笙又摸了摸她的头，吩咐道：“明天请你吃火锅，记得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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