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哥，后天就放五一了，你来不来P城玩儿？”接到吴晴的电话时，吴有正在卸货，卸完就能下班回家。马上要放小长假了，老板娘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于是店里暂时歇业，他也因此得到一个长达9天的长假。
“我来？”吴有默默盘算了一下路费，“算了吧，小长假机票住宿都不便宜，哥下次等淡季了再来。”
“那…那我回来好了！”吴晴不等他拒绝又说，“上次清明我要回来给爸妈扫墓你也没让，说就放三天回趟家浪费钱，这回我要放7天假呢，你总该同意了吧？”
吴有想了想，“好，哥等你。”
被吴晴这么一提醒，吴有突然就想起上个月在墓园时的情景。
清明那日是个标准的淫雨天，细密的小雨下了大半天也不见停，他拒绝了陆聘兰的陪同，独自一人买了瓜果鲜花去给吴父吴母扫墓。
出了墓园沿着青松往车站走的时候，背后拐弯开来一辆车，速度不快，但轮胎不巧碾过一片积水很深的坑洼地，他避开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泥水。
车子猝然停了，吴有皱着眉抬眼去看，就看见一身黑衣套裙的孙贺嬴冒着雨从驾驶座上下来，手里还捧着一盒纸巾。
两人见到对方都是一愣。
吴有不想与孙家再有什么联系，说了句没事就要走，孙贺嬴却拦住了他，说什么也要让他上车，她要重新买身干净衣服赔给他。
他刚要拒绝，就听到车窗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是个小婴儿正努力挣脱月嫂的怀抱，摇摇晃晃地伸手要往玻璃上抓，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透过水渍斑驳的车窗直盯着他，嘴巴一开一合，兴奋极了的样子。
他被那眼神盯得心头一颤，鼻子瞬间酸了。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公交站离这儿还有挺远一段路，你衣服湿了，不能穿太久，要冻感冒的，坐我的车回去比较快。”孙贺嬴替他开了车门，淋着雨也不紧不慢地等他，似乎笃定了他会妥协，“别想太多，我弟弟他不在，你不用担心。”
吴有抿着唇，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垂了眼，“那就麻烦你了。”
四月的天，车里居然还开着暖风，温度倒不是很高。月嫂怀里的孩子一见到他坐进车里来，就歪着身子讨他抱。
吴有攥着毛巾下意识往座椅另一边缩，仿佛自己是什么可怕的病毒。
“先生，朗朗他很喜欢你呢！”月嫂对吴有没什么印象，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陌生人。
吴有脸上一热，含糊地应了声，擦着衣服连看孩子一眼也不看。
“呜…啊……”朗朗嘴里发出类似哭腔的声音，显然是得了忽视不开心了，吴有浑身僵硬，更加不敢抬头了。
孙贺嬴在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心思一转，“你试着抱抱他？他虽然乖，但要是一哭起来，半个小时都不会停，现在他爸爸又不在，到时候谁都哄不好。”
“我……”吴有脸色发红，搓了搓手，踌躇道，“…我身上都是水，太冷了。”
“你等等…来，垫着这个，”孙贺嬴从副驾扔过去一条抱裙样式的毛毯，“他现在也没那么娇气，你就抱一抱，不会有事的。”
吴有捧着抱裙，迟疑了会儿，抬手了，“…朗朗，来——”
孙贺嬴打了个转弯，眯了眯眼。
不抱还好，一抱，孩子索性就在吴有怀里睡着了，一直到车停在吴有家楼下都没醒。
下车前，孙贺嬴看出吴有不舍，假装为难地问他，“我能不能跟你上去借点热水给朗朗冲瓶奶？都这个时候了，得叫他起来给他喂奶了，这周围也没别的地方，保温杯里也没水了。”
吴有还在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闻言手停了停，“那…一起上去吧，再让朗朗睡会儿，一会儿…我来喂。”
“那最好不过了。”孙贺嬴一笑，跟着吴有上了楼。吴有换了件衣服，就接过月嫂提着的奶瓶和分装好的奶粉，烧了水冲泡起来。
“手法很熟练嘛，”孙贺嬴边看边夸他，“比某人强。”
吴有自己也愣了，“……”
孙贺嬴想了想，自己就明白过来，随口说道，“是了，我都忘了，闹闹就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肯定有经验……”
吴有晃着奶瓶的手一顿，“…闹闹是谁？”
那一日的对话就断在这里。孙贺嬴自知失言，生硬地解释记错了后岔开了话题，给朗朗喂完奶就赶紧离开了。剩吴有独自一人坐在桌边，背后阵阵发寒。
之后几天他很是惶恐，害怕自己还有个被遗忘的女儿，害怕他和孙贺黎的关系比他不敢承认的还要可怕——他不是没做过相关的梦，梦里扎小辫的女孩儿搂着他的脖子，哭着喊爸爸不要走。
那情景逼真得都不像是梦，直让他一度疑心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如今再看，那果真也不止是梦。
可孙贺嬴三缄其口，吴晴含糊其辞，他更不能与陆聘兰提起。无人可诉之下，他甚至主动打过孙贺黎的电话，想问一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闹闹？如果是，她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要将她抛弃？
然而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倒是两天后，有两个人敲开了他的门。果然如孙贺黎说过的那般，那两人审视着他足有三分钟，才亮了证件，自称是专案调查组的，来问他几个和孙贺黎有关的问题。他迅速打量了那两人一番，摇头只说不熟，自己也没听孙贺黎说起过什么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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