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静渠应声，十分有原则地没能入他的套，“下回少放点。”
下午易瞻还是在租房里补寒假作业，窗外天色愈发阴沉晦暗，午后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老旧雨棚上滴答滴答响作一片。画图得精细，易瞻习惯不好，开了台灯依然恨不得弯腰将眼睛贴在白纸上，通常阮静渠会顺手抄把尺子不轻不重地拍他的背。可惜他恶习难改，治标不治本，没画多久又佝偻着故态复萌。
一想到阮静渠，易瞻给他发消息：“下雨了，下午来接你好吗？”
阮静渠大概再忙，易瞻也没有等。他重新抽了一张新白纸，开始看一本室内设计的手绘书，边学边在一旁勾勾画画。他聪敏，天**创作，偏偏又沉静，等到结束时已经临近下午五点了。易瞻摸出手机，阮静渠发来的消息是在半个小时前。
R：雨已经停了。
R：但你来接我吧，我等着你。
易瞻刷共享过去，阮静渠却提议走路回程。人行道被积雨浸透，路面黝黯。春日的蓟津空气中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风沙，等着雨来沉淀、来洗涤。阮静渠一次和他开玩笑，说住在蓟津，才让人感受到“春雨贵如油”的另一种滋味。
“念书的时候嫌日子无聊，逮着这根橄榄枝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阮静渠面露倦容，易瞻抱着他换下的白大褂走在他的身边，听他漫无边际地感慨，“现在只想快点回学校去重拾学业啊，幸好要吃这碗饭的话念书的时间会很长，让我晚点面对现实吧。”
易瞻说话讨人厌：“可你念完书出来，得工作个好几十年吧。”
“真是服了你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阮静渠挑起半边眉斜他一眼，被易瞻无辜的回望打败了，“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还过二十多天就能回蓟大了。”
“那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上学了吗？”
“想什么呢？”阮静渠被他的期待逗笑，“到时候这边的房子肯定已经退租了啊，嫌钱烫手啊放着宿舍不住？”
易瞻在他轻快的口吻中迟疑了步伐。虽然理智上阮静渠说的没错，但他的心还是莫名地沉了下来。下个学期他一定会很忙，先是专业课必须拿到优异的成绩，还得自学设计美术相关的课程，免得倒是两眼一抹黑的手忙脚乱，只怕是没有时间去挣租房的外快了。
再说，其实在家属楼这边，哪怕他和阮静渠已经心意相通亲密无间，但无论在谁的屋子逗留到多晚，最后还是会非常发乎情止乎礼地各回各家。
易瞻有时想，也许是他们在对于彼此深沉却若即若离的感情中挣扎了太久，即使确定了对方的感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适应不过来。但他并不着急，并还在觉得满足的阶段。
想来阮静渠的心思也和他差不离。可蓟大园区的确挺广，各系的宿舍楼更是分布得错综复杂，学院课程也安排得很紧凑，常有学生在论坛上开玩笑，跨专业谈恋爱简直如一场异地恋，一天连一起吃一顿饭都得匆匆忙忙紧赶慢赶。
一想到这，易瞻又心有不甘。更别说阮静渠回去住宿舍，只怕是又得和颜途朝夕相对，这是肯定的，毕竟他们是室友，又是同一个班的学生，估计上课都得同进同出坐在一起……
易瞻胡思乱想着，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他沉默的时间太久，直到阮静渠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才堪堪回神。阮静渠不知何时轻巧地转了个身，面朝他慢慢倒着走，翘起的嘴角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怎么了？”阮静渠双手插兜，明知故问，“舍不得我吗？”
易瞻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四周，这条路笔挺且清净，往来行人很少，他还是担心阮静渠会摔，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替他注意着，前面有个水洼，易瞻扯了扯阮静渠的衣袖，示意他走过来些。
阮静渠却牵住了易瞻的手，猝不及防地凑近吻了他的唇角，微凉的，像是落了一滴雨。
易瞻怔了一下，看着阮静渠微微抬头，望着他的眼神明亮，也像汪这一汩透彻的潦水。他漫不经心地说：“易瞻，我们在学校旁边重新找一间屋子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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