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城。
天边是阴沉的乌云，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喻羲执着纸伞，一身素锦白袍，缓步走在街道上。
雨不大，滴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头望去，数十丈外正是柳家府邸所在。
隔着潮湿的雨雾，看不清具体的景象，只有那一片惨淡的白，深深地映入喻羲眼底。
他脚步一顿，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复又朝柳家走去。
门半闭着，一片缟素。
有小厮迎了上来，拦在喻羲面前，“前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只是十分抱歉，近日柳府闭门谢客，怕是无法招待前辈。”
喻羲微抿唇，“贵府的二小姐可是…”他顿了顿，吞下未尽的话音，“我是她的旧友。”
小厮神色一变，强打起来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他默然几息后一礼，“还请前辈报上名号，容我通报一声。”
“云阳宗，喻羲。”
小厮一听，放下了警惕，脸上多添了份亲近，“原来是自家修士，前辈请跟我来。”
喻羲撑着纸伞，跟着小厮走进柳府。
入目之处一片萧条。
来往的人皆着素衣，垂首低眉。
喻羲目光一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他跟着小厮穿过曲折回廊，最终停在了一间前门大敞的屋前。
小厮行了一礼，“就是这里了，前辈请。”
喻羲收了纸伞，朝他微微颔首，走进了屋内。
堂前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都是柳依的师兄妹，云阳宗的筑基修士。
他本想走上前，不知为何心念一动，脚步一转便站在了门边的角落里。
宽阔的厅堂中，正中摆放着一座灵牌，灵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那女子明眸皓齿，笑容明媚。
喻羲静静地看着柳依的画像。
恍惚间，喻羲仿佛看见她微低着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喻师兄剑法一绝，可愿指点柳依一二？”
他仿佛又看见了在所有人的鄙夷谈论中，她笑得温柔无限，对他说，“可我知道你很好。”
还有……那一次次的伤心与执拗。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喻师兄，你只需要做喻羲就好了。”
“我必须要跟着师兄！”
……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最后化成了轮回塔前，她朝着他大力挥手，“喻师兄，早点回来！”
喻羲闭了闭眼，眼角落下一滴泪。
我回来了，可是柳依，你呢？
你去哪里了？
你不是想跟我学剑法吗？我愿意教你，你还来学吗？
画中的女子微笑着看他。
喻羲抹了抹眼角，转过身，准备离去。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
“诸位云阳宗道友，柳某来迟。”
来人的视线刚好撞上喻羲，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那双眼里闪过怨愤，仇恨，痛苦……很快便被尽数压下，化作一个客套恭敬的笑容。
“守元长老，柳霆有失远迎！”
屋内的众人一愣，这才注意到一袭白衣的喻羲。
他面容憔悴，身形清瘦，宛如大病初愈的凡人，浑不似之前的清风朗月，反而隐隐带着一丝灰白的阴沉。
喻羲回礼一揖，“喻羲见过柳家主。”
“喻羲？”柳霆身后的一个少年突然冲出来，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你竟然敢来！”
“你还嫌害得我姑姑……”
“住口！”少年的话被柳霆厉声喝住。
他冷着一张脸，点了两个下人，“你们带少爷下去。”
处理好少年后，柳霆微微躬身，“还请守元长老勿要怪罪，犬子伤心过度，胡言乱语，是柳霆管教无方。”
喻羲怔了怔，轻轻摆手，“不……”
柳霆客气地笑了笑，打断他的话，“不知守元长老此次前来，可有要事？”
他说着似乎想到什么，面色一冷，“哪个没眼力见的东西，竟然把贵客扔在这！这是贵客该来的地方吗？”
刚刚为喻羲领路的小厮砰地一声跪下，膝盖狠狠地磕在地板上，“家主恕罪，是这位前辈说要来看二小姐。”
柳霆冷声喝道，“还敢顶嘴！贵客来访却不通报，这就是你的规矩？”
小厮连连摇头，“家主恕罪，您之前吩咐过，二小姐的同门一律放行。”
柳霆冷笑一声，“那是普通的同门，这位贵客怎么能算！没规矩的东西，拖下去鞭二十。”
他这一番连打带消的作态，看似恭敬谦卑有余，把喻羲捧得老高，可喻羲却知道，这一番不过是指桑骂槐。
没眼力见，不该来，不算同门……不过是在指责他罢了。
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喻羲淡淡道，“柳家主，这事是我不好，不怪他。”
柳霆客气地一拱手，“守元长老，此乃我家事，我柳府的规矩。长老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他目光一转，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何况身为门童，什么样的人该迎，什么样的人不该，连此都不懂，如何为我柳府做事。”他顿了顿，问道，“长老认为呢？”
喻羲哑然。
他衣袖下的手悄然握紧，半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柳家主说的是，是…喻羲考虑不周。”
柳霆摆摆手，“无妨，不知守元长老此来何事？”
若说第一次问尚算是客套，那么第二次……
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喻羲侧过身，他看了看堂前柳依的画像，慢慢垂下眸。
他捏了捏拳，又一点一点地松开，眼里尽是沉郁的暗色。
柳霆依旧是恭敬客气的，笑着看他。
喻羲呼出一口气，轻声开口，“抱歉，我这就离开。”
刚踏出厅门，有一道声音由远而近。
“守元长老留步，家祖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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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拉小柳儿出来打了个酱油，留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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