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关上校长办公室的门, 向自己位于三楼的办公室走去。
“汤姆。”穿着紫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巫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叫住走在自己前面的人。
“邓布利多教授。”个子高挑的黑眸青年转过身“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没有了。”邓布利多回答，走到汤姆身边, “一起喝一杯下午茶如何？”
“很抱歉。”青年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的办公室还没有整理，另外我还想在校园里走走。谢谢您的邀请。”
汤姆向他欠了欠身, 然后转身离开了。邓布利多用他犀利的蓝眼睛注视着那个高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脸上的表情很变得无比严肃。
办公室已经完全空了。汤姆拿出魔杖把桌子上的纸箱和自己的皮箱缩小装进口袋里，然后关上门走出去。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再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了, 他和哈利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完全消去了。
六月份的阳光温和地包围着霍格沃茨古老雄伟的城堡, 天空蓝得像是勿忘我的花瓣。汤姆踏上绿得耀眼的草地, 慢慢在晶莹发亮的湖边停下。巨乌贼在浅水上懒懒地晒着太阳，一切都那么平和美好, 就连黑魆魆的禁林在阳光的照射下也变得生机勃勃。汤姆在湖边站了一小会儿, 然后沿着湖边向禁林的方向走去。
就算那双湛蓝的眼睛正在某扇窗后紧紧地盯着自己也无所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霍格沃茨了，十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 他迟早会发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汤姆走进禁林，在一片小空地上停下脚步。树干间隐约能够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 汤姆把手举到跟自己视线平行的高度，然后覆在那棵最大的树的树干上。
空气微微抖了一下，一个灰色的墓碑出现在空地中央。汤姆放下手走到墓碑前站定。哈利去世已经半年了, 但是自己来这里的次数却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不敢见他, 每次来看他的时候身体都会无法抑制地颤抖, 任何跟他相关的记忆都会牵动让汤姆疼痛的神经，尽管汤姆知道那种疼痛的来源不是心脏，而是灵魂。
“午安，哈利。”汤姆轻声说，“我要走了。”
哈利的墓碑上只刻了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汤姆没有为他写上墓志铭，因为自己是杀死哈利的凶手，他没有资格。
那天晚上见到他的时候，汤姆没有想到哈利的身体会虚弱到禁不起一个昏迷咒的程度，直到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来，汤姆才发现他深陷的眼窝和眼睛下面浓重的阴影。可是自己来不及阻止他的离去，就算自己后来弄到了时间转换器回到自己去见哈利之前，也没法让哈利重新活过来。
他没法让自己不去见哈利，就像自己不能阻止哈利的灵魂离开这里去向另一个世界一样。
失去哈利的第一个月是最难忍受的，汤姆记不起自己是怎样应对邓布利多的逼问。不幸中的万幸，艾琳不知道自己去过那里，被击昏的家养小精灵也没有看清自己的相貌，否则自己不可能在霍格沃茨一直安全呆到学年结束。迪佩特校长驳回了他圣诞节假期时的辞职申请，要求汤姆教完一年后再离开学校。
该怎样形容那个圣诞节？那段时间的记忆像是隔了一层雾蒙蒙的玻璃一样看不清楚，汤姆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带着假面一般的笑脸在阿尔法特的陪同下应付那些没有色彩的社交舞会和晚宴；不想回忆自己穿着礼服在哈利坐过的那个位置上一直坐到天明；不想记起阿尔法特脸上隐隐的担忧表情，告诉自己“你在流泪”的话。
阿尔法特帮了他很多，整个十二月份有一半的课程是他替自己去上的。汤姆发现自己在上课时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回忆哈利讲课的样子，之后阿尔法特便扮成他的样子替他上课，直到学期结束。如果没有阿尔，汤姆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应付邓布利多和全校的学生。
哈利的墓碑静静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汤姆想起哈利如水般的绿眸，和他总是略带一点点羞涩的笑容。
“我会把你的日记保管好。”汤姆强迫自己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觉得眼睛微微有些刺痛。汤姆顿了顿后继续说下去，“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你的事，哈利。”
那是哈利写给他自己的日记，汤姆已经读完了。他终于知道了哈利所有的事，哈利的童年，哈利的同学，哈利的朋友，哈利的对头，哈利的敌人……他还看到了自己，那个没被哈利改变过的自己。事实远比猜测更加惊人，汤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应该哈利最大的敌人，哈利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自己。
哈利是恨自己的吧？他的父母死在自己手上，他因为自己而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因为自己失去了最后的亲人和很多朋友。他应该恨自己，是自己的咒语把他从未来送到现在，让他再一次经历不愉快的人生。
如果哈利在一开始杀掉还在襁褓中的自己，汤姆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哈利没有。当时几乎身无分文的他收留了自己这个失去父母的孤儿，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是哈利教会了自己一切，他教自己说话、教自己走路、教自己识字读书、带自己旅行、后来又在霍格沃茨里陪伴自己的学习……汤姆不能否认哈利在放弃研究后一直为自己而活，尤其是他知道自己还剩多长寿命之后，他的眼中就只剩下自己这个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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