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称什么?”
卫淳觑着项冲,好似听见天大的笑话。
“乘凤!不得造次!”霍霄惊惊慌慌,抬手捂住项冲两瓣薄唇,“小土包子!都教过你多少回了?自称孤寡是要杀头的!”
兰绣却狂喜而笑,激动道:“果然是你!”
他捉住项冲手臂,生怕失踪多年的大随前皇帝再次逃跑。
项冲不接话,只掰下霍霄的手,对他说:“我自有办法,让我们全身而退。”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场景是:兰琇抓着项冲,项冲又抓着霍霄。
“我们……”
霍霄眼中亮如寒星,弹指间又黯淡下来。
他恐怕自己过于敏感,到头来不过自作多情。
项冲改了自称,那就是想做回天子的意思,往后漫长的岁月,他们至多只能到有点儿交情这一步了。
“是,我们。”项冲颔首,郑重告诉霍霄,他没有想太多。
兰琇瞧卫淇那执迷于情的眼神,不禁又恼又急,卫淇竟然比其父随灵帝卫峋行为更加狂悖!
这儿子当真随了父亲,一旦陷入情网,就不管不顾。
弃伦理,蔑纲常,江山社稷抛在身后,好不荒唐!
但,除去令人发指的恋爱脑,卫淇比卫澹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霍霄惊喜不已,正在傻笑,猛然瞧见兰琇的眼神,头皮麻森森的,只觉那眼神好像在看某个迷惑君王的祸国妖妃。
霍霄真想喊我冤枉赛过六月飞雪——有这么五大三粗的妖妃吗?就他这姿色,到随国去连宦官都选不上。
船上各人神色各异,唯黄翾和孙岫茫然无措。
黄翾这才想起,打了一晚上都不明白为了什么,问孙岫:“你们为何要捉项冲?”
孙岫按捺下心中讶异,囫囵道:“我不知道。”
他原以为兰琇是觊觎项冲容色,才叫他捉人。做这事时心里还老大纳闷,怎么兰琇一代清疏名士,也染上这等见不得人的怪癖。
如今听见项冲自称“孤”,方知其身份贵不可言,更知自己牵扯进了极险的漩涡中,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那些龌龊猜测自是不敢宣之于口,他既惭愧且恐惧,只好以“不知道”搪塞。
黄翾以探寻的目光打量项冲,他被霍霄骗得不轻,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你是河蚌国的皇帝?”
自称“孤”,又是河蚌成精,不就是河蚌国的皇帝吗?没毛病。
孙岫和兰琇齐齐瞪视他,卫淳想也不想就怒斥:“我大随岂容你这阉竖信口贬低?”
他话一出口,就悔不自胜,他已隐约猜到边际,本来在想要不要抵赖,这样说,不就等于认了项冲是卫淇吗?
黄翾不乐意了,认真道:“我不是阉竖,充其量就是阉党,”
袁素厉声斥责:“黄翾,不可轻慢大随皇帝陛下!”
黄翾骨子里极怕他,骤然被他一斥,立即收回目光,不服气道:“大随皇帝陛下了不起啊……什么?你说他是——”
黄翾指着项冲,上下打量,惊骇不已。
“他是当今大随皇帝卫澹亲弟,随国先皇帝卫淇。”袁素一字一句道,目光却直视数尺之外的卫淳,意在恫吓对方。
果然,卫淳虽未收刀,却转了下刀柄,以刀背对着卫淇。
黄翾先是瞠目结舌,既而转惊为怒,转向霍霄,破口大骂:“好你个杀千刀的霍云起!你要害死我啊!”
霍霄自知理亏,脖子一缩道:“干哥,别窝里斗,咱们先一致对外成不?”
如果不是挂怀着袁素,黄翾真想两眼一黑厥过去。
今夜太特么刺激了!刺激到让他与中风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他真能中风,该多好呀。
卫淇冷颜如冰,与数日前东市所表现的形象判若两人,他威严诘问:“卫淳,孤有何罪?竟让你以刀兵相对?”
卫淳犹豫片刻,缓缓收了刀,问:“你真是先帝?”
霍霄三步并两步抢上前,对卫淳的气势从馁顿转为咄咄逼人,呵斥道:“什么你啊我的?卫淳,你这目无君上的乱臣,见了陛下敢不下拜?”
敌众我寡,唯有从心理上击溃卫淳才成。
“小人得志。”黄翾嘀咕着。
霍霄这前倨后恭,狐假虎威的嘴脸,可比宫里那些常侍厉害多了。
卫淳被霍霄雷霆气势一压,下意识退后一步,却不急着下跪,而是问:“你说你是陛下,有何证据自证身份?”
卫淇道:“你父早殇,父皇怜你孤弱,召你入宫做孤的伴读,但你秉性顽劣,酷爱胡闹。某次用弹弓打死孤养的翠鸟,孤一怒之下用箭射中你心口,险些要了你的命。登基后命宦官打死你的爱犬,炙烤犬肉送给你,亲自喂你吃下。”
卫淳心口一疼,那记忆于他而言,真是刻骨铭心。
他被逼吃爱犬之肉没多久,嘉陵王就打进建璋,是以此事没几个人知道,他自己当然也不会四处宣扬。
卫淳登时六神无主,失了主张。
“你以前脾气那么差吗……”霍霄听呆了,不敢相信乘凤以前竟如此刻毒。
项冲眉宇间涌起懊悔之色:“卫淇此人,残忍暴虐,荒诞无道。我同你说过,如果卫淇长大,会成为纵情声色的昏君,并非玩笑。”
“不对啊,你到底是不是卫淇?”黄翾抓着脑袋问。
项冲一会儿称孤,一会儿称卫淇,叫他好生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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