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嘉亦跟秃肚老板说着话往里走，忙里偷闲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赶紧起身。这是在外头，他职位高，这点面子我不得不给。
他朝我虚点了下头，在秃肚老板的殷切招待下落座。
接着生产经理也来了，几个人又一阵闲聊，气氛比几天前不知道活络多少。
我一直没说话，瑟琳娜倒是表现积极，总能见缝插针说几句，但内容都是我在报告里写过的，难为她居然都记得。
没多久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懒得等他们一一握手客气，先溜上车后座窝着。
开车的还是老周，见面就跟我八卦：“冯总，那个瑟琳娜不简单啊，这一路上总监长总监短的……”
我其实没兴趣知道瑟琳娜跟虞嘉亦怎么亲密，但老周有兴趣，我也就假装来了兴致，问他：“他们都聊什么啊？”
“哎哟，你是不在，瑟琳娜那张嘴就没停过，声音又尖，跟喉咙里装了个哨子似的，亏得虞总受得了，我这耳朵都要起茧了。”
说话间瑟琳娜已经过来了，往车里探头，看到我在后座，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没说什么，只是杵门边不上车。
我明白她什么心思，再一想，我坐后座确实不太对，因为虞嘉亦不可能坐副驾驶位，而我也不是太想跟他挤在一起。
“怎么了？”虞嘉亦过来问。
瑟琳娜没说话。
老周喊了我一声：“老冯，你往前面来坐嘛，路上跟你聊天不会打瞌睡，今天周五，塞车不知道几个小时才到呢。”
我就喜欢老周这聪明劲儿，于是拿上电脑包准备下车，却听到虞嘉亦问瑟琳娜：“你不是晕车吗？坐前面可能会好些。”
瑟琳娜脸色涨红，却不好说什么，咬着嘴唇往我这边看。
我受不了他们磨磨叽叽，拉开另一侧车门下去，绕车头坐进副驾驶。
老周冲我怪笑，我也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后座那两人总算上了车，门一关，车里的气氛更怪了。
不过对我影响不大，我几天休息不好，闭眼就能睡。
虞嘉亦却突然叫我，我走神没听到，瑟琳娜推了下我的座椅，我回头，看到虞嘉亦手里拿着我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东西。
“莱恩让我给你带的，”虞嘉亦看出我的疑惑，但眼神明显是不信，“他说你嗜糖？”
莱恩是梁铭的英文名，他也是公司唯一一个知道我曾经做过胃切手术如今离不开续命药的人。
但他的这个“唯一”现在可能地位不保，石磊那天跑来公司大放厥词，我怀疑虞嘉亦什么都知道了。
好笑的是，我跟他几次赤诚相对，我肚子那道丑陋的疤无遮无挡，竟一次也没引起他的好奇和询问，败兴倒是有可能。
我接过糖盒子，顺手倒了两颗含进嘴里，药很苦，好在果糖香味能勉强骗一骗味觉。
“什么糖啊这么香！”瑟琳娜不甘寂寞地往前凑，亲热地问我，“杰克，给我看下你那盒子。”
我把东西收起来，懒洋洋回道：“水果糖，路边买的，没牌子。”
老周笑我：“注孤生知道不？你就是！”
虞嘉亦一个假洋鬼子，当然听不懂这种话，本着不耻下问地态度看我：“什么生？”
“注孤生。”我说。
虞嘉亦又问：“不懂。哪几个字？”
我不耐烦，只当没听到，闭着眼假寐，没一会儿就真的睡过去。
期间隐约醒来过，听到老周抱怨又有事故，瑟琳娜要求去服务区却一直不到，声音远远近近，断断续续，我又睡着了。
我这一觉睡得沉，再醒天都黑透了，仓皇坐起，发现驾驶位上换了人，再往车后看，瑟琳娜也不见了。
“醒了？”虞嘉亦把着方向盘问，“挺能睡，还以为到家都醒不了。”
我把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的西服外套掀开，觉得这样不行，又拉拢到鼻子下闻了闻。
虞嘉亦转头看我：“这么快就有味儿了？拿去干洗再还我。”
我本来只是想逗逗他，这种时候，孤男寡男，太正经很容易尴尬，只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不但完美无视我的挑/逗，顺便又损了我一把。
“还行。”我放弃自贱，“幸好是冬天，气温低，换成夏天肯定就臭了。”
虞嘉亦转回头开车，过了红绿灯才接话，一副见到外星人般的口气：“你真没洗澡？整整一个礼拜？”
“四天！”我正经纠正他。
论恶心人，我也不比虞嘉亦差。
不过我还真后悔洗澡，招待所的热水器跟我有仇，要用的时候打不着火，不用的时候自己轰轰轰地烧水，还以为半夜闹鬼。
虞嘉亦大概过于震惊，很久都没再开口，我乐得清净，手在衣服下压着肚子，扭头看窗外。
又到周末了，窗外街灯璀璨，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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